“我和我姐姐遊曆至此,聽聞馬家村一面環山三面環湖,得天獨厚的位置造就了美妙絕倫的盛景,本意是想來這裡感受一番。”夏侯淳喬裝打扮一番,俨然一副公子哥的形象,她笑看着馬大膽的兒子,長的人畜無害說的話卻夾雜着幾分刻薄:“卻沒想到竟然看見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想來也不過如此了。便是風景再美又有何用,看了這粗鄙的民風也沒了什欣賞的雅緻。”
小馬被這話裡話外的嘲諷給羞得面紅耳赤,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說這刻薄話的少年長相太過俊美,小馬心中對他竟生不出厭惡來,隻是羞愧于家醜外露。
夏侯淳承認她就是故意說讓馬家難堪的話的,她們本是來找馬蘭想弄清楚她的現狀,卻不想剛找到地方就撞到了這檔子事,人命關天情急之下計晖隻能徒手去擋,可那鐵鍬那樣重,計晖不過是肉體凡胎,這結結實實一下不流血也肉痛。
夏侯淳看着心疼。
馬大膽看着面前的話紅衣少女心裡直發杵,剛才和李梅香鬧出的一肚子火頃刻間被這少女冰冷的眼神給看的消失殆盡。一顆心慢慢的沉到了底,在隐秘的角落裡,恐懼在瘋狂蔓延。
“放手。”
少女開口了,聲音很輕,吐字清晰,明明是悅耳的女聲聽在馬大膽的耳朵裡卻像是在催命般恐怖。
她明明可以直接将鐵鍬一把搶過去扔了,可偏偏還要和你說上一句。
馬大膽的雙手不受自己控制的松開了,鐵鍬沒有掉下去,而是被少女單手扔在了旁邊的空地上。
一聲沉重的悶響,而想而知這一下要是落在了李梅香的腦袋上,該是怎麼樣的血腥。
劫後餘生的李梅香楞坐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還是馬蘭最先動作,她走到李梅香身邊蹲下想去扶她起來,可不知是力氣不夠還是後怕的勁兒還沒過去,扶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眼睛一紅,似乎又要哭了。
馬蘭不敢發出聲音,此時此刻她就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縮着肩膀茫然無措。
中午日頭正盛,雖然隻是初夏,可腳下的黃土都像是冒着熱氣,直蒸的人沒了精神頭。
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吵吵嚷嚷,這會卻安靜的落針可聞。微風裹着熱氣撲面而來,不遠處有三三兩兩的人影走進,其中有一婦女,肩上扛着鋤頭,手上捏着一塊白色布巾正在擦腦門上的汗。
婦女朝着馬家小院徑直走來,正是馬蘭的娘。
“小軍,阿芬,你們站在門口幹什麼?”婦女姓朱,叫朱銀花。她嘴裡的小軍正是她的小兒子,叫馬軍,阿芬是她的兒媳,蔡芬。
聽到朱銀花的聲音,癱坐在地上的李梅香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她扶着馬蘭的胳膊,雙腿的麻痹感還沒有消失,朱銀花強忍着身體上的不适感,什麼也沒說,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那個長舌婦又跑到我們家裡來做什麼?”朱銀花放下鋤頭,一雙耷拉着眼皮的綠豆眼快速掃過在場衆人,最後停在夏侯淳兩人所在的方向:“你們一個個的都啞巴了,怎麼不說話,老馬,這兩個人是誰啊?”朱銀花指着計晖和夏侯淳一臉警惕的問。
馬蘭擦了擦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起身跑到了朱銀花的身邊,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娘……”
“娘什麼娘,一點到晚就會哭哭哭,家裡一點好運都讓你給哭喪了。”朱銀花沒好氣的用手指用力在馬蘭的臉上戳來戳去。
馬蘭臉上吃痛,可又不敢躲閃,眼中蓄滿淚水硬是沒有淌下來。
“真是越看越來氣!”朱銀花戳的不解氣,改用手當成武器,用力的拍在馬蘭的背上。一掌下去,馬蘭幾乎站不穩,身上上的疼痛與心靈上的折磨雙擊下,她的情緒登時再也控制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朱銀花見她還敢哭,竟擡起手又要去打她,這次卻被人攔住了。
“大娘,我看您都一把年紀了,怎麼脾氣還是這麼大,小心傷身啊。”
阻止朱銀花的是夏侯淳,可她不過是個深閨小姐,朱銀花雖說年老,可她常年務農,手上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力氣,措不及防被夏侯淳抓住手以後她很快反應過來,隻稍微一個用力便将自己的胳膊給抽了回去,沒好氣道:“我教訓我的女兒關你一個外人什麼事?”
夏侯淳冷不防被她的胳膊一甩,腳步向前踉跄,好在被人及時扶住才沒摔倒。
計晖的手搭在夏侯淳的腰間,她的吐字雖然簡潔,可語氣中滿是警告的意味:“休得動手。”
朱銀花年輕時就是十裡八鄉有名潑辣的主,她這輩子沒少跟人起沖突,也從沒怕過誰,可今日她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給震懾住了。說不羞惱是假的,可要她拿出當家本領一雪前恥她也确實做不到。
看着老伴兒跟自己一樣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娃身上吃了虧,馬大膽非但沒想着為她撐腰,心中反倒得意起來:看來不是自己的膽子有問題,就是這個少女看起來就兇神惡煞的,不好招惹!
一代豐神雅淡的南中将軍就這麼被人想成了兇神惡煞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