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看出了他的拘謹,輕輕打散了他的疑慮。
“不必緊張,現在就可以出發,勞煩你了。”
“好的,小姐。”
得到命令,少年的拘束少了些,手裡拉着缰繩,一副做好要啟程的模樣。
姜念見狀,眸中多了些無奈的笑意,轉頭上了車。
回去的路程與以往一樣,在梁都城待久了,附近的景色也都熟悉了起來,姜念不再像之前有欣賞窗外行人建築的興緻,坐在座位上細思了起來。
除去蕭映竹有沒有參加清平郡主誕辰宴的這事兒之外,她最關心的便是那句不明不白聽不清楚的話。
朝廷懼怕,擔憂和某人關系不好,會宮變。
忽略掉那些沒道明的詞,隻這樣看,也很容易讓她聯想到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便是在藥肆還沒正是開始銷售前的找父親欲探究的問題。
蕭映竹在朝廷上的立場。
許久沒有去細想蕭映竹那些藏匿在暗處不露光的事兒,如今出來放松卻不料意外得到了一條消息,姜念本惬意的心突沉。
按他們所說的話推斷,最容易讓人首先聯想到的便是朝廷的官員懼怕蕭映竹,這是她親眼所看見的。
接着便是蕭映竹與某人關系不好,和後面的宮變聯系起來,最可能與他關系不好的人便是昌德帝。
那麼全句連起來就是朝廷上的官員大臣懼怕蕭映竹,擔憂蕭映竹與昌德帝關系不好,會宮變。
“……”
一直沒有地方入手本想從蕭映竹那兒探出來的情報,就因去茶館喝一次茶就得到了。
在這個朝代裡,這種事情有這麼容易知道嗎?
連父親都一點都摸不清的事。
父親也天天與那些從京城而來的商旅交談,都是做經營行業的,可他們就不知道。
姜念忽然激起了一身冷汗。
何況按他們一開始說的,隻是有親戚在京城經商,那麼怎麼會這麼清楚朝廷裡的事?
就算知道,為什麼不是緘口不談而是回了鄉之後還和親戚提,并且還任由親戚出去與他人講?
不怕被滅口嗎?
可若不是無意中在包廂中提,那是為了什麼?
想到目前自己與蕭映竹的合作關系,姜念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攥了下指尖。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兩人是故意在那兒說的?
想到這次與上次選擇的同一個包廂,車窗邊被風撩起了簾子擦着姜念的手臂而過,讓因自己思緒而深陷在冰窖裡的姜念蓦地驚覺,擡起頭看向坐在一旁正無聊發着呆的桂枝。
“桂枝。”
聽到姜念的話聲,桂枝立馬看向姜念,卻見姜念的神色有些蒼白。
“怎麼了小姐?”
桂枝正想找個手帕擦下姜念頰旁微冒的冷汗,卻被姜念輕輕偏開臉避開了手。
姜念擰起眉,目光微冷而嚴的看向桂枝。
“你記得我們剛來的時候,隔壁包廂有人嗎?”
若是真有人來監視她,應不至于就派兩個人來說說話,說完就走。
目前可能隻是試探她的階段。
“隔壁?”
桂枝歪了歪頭,皺起眉思索了一下。
“沒有呀,小姐,是我們在說書人講完話的時候才來的吧。”
“當時我聽到店小二在問他們要點什麼。”
是了。
經過桂枝這麼一說,姜念略有些桎梏的思維又開始運轉起來。
在說書人講完書時,她也聽到了當時店小二的問話,怎麼因為自己的思緒而緊張的回憶不起來了?
姜念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微微移動往窗邊瞥。
馬車即将到藥肆門口。
接下來一到藥肆人會很多,環境也就會嘈雜起來,她要抓住最後一點可以靜靜思考的氛圍,在這氛圍裡将剛才想到的思緒想出些眉目。
若是有人特意将這個有關朝政的消息送給她,那麼就有兩種意圖。
其一,是測試她和蕭映竹之間的關系。
其二,便是若是其一是屬實的話,那麼就要給她造成一個蕭映竹立場不明有危機不能相信的現象。
畢竟在這個時代裡,隻要稍有違背或站在皇家對立面的地方,隻要沒把握好,等灰飛煙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因什麼死的都是常有的事。
對方的目的是想破壞她與蕭映竹的合作,還是想測出她有沒有和蕭映竹的合作?
應是兩者都有。
目前對方沒抓住自己與蕭映竹之間有合作關系的證據,所以派了兩名不需要什麼成本就能打探出消息的障眼法放在她的面前。
若是她因這些事有了異常的舉動,就能探出她确實是與蕭映竹合作。
不過對方往她這兒下手,是因為蕭映竹身邊太難插眼,又或是本就奔着自己來的?
想到自己一開始也隻以為蕭映竹是一時興起跟自己合作,卻不料是他早有預謀,因驅蟲劑而來。
身旁的參考物各個模糊不清,也不能分辨誰真誰假,姜念有些拿不定主意。
行駛的馬車緩緩停在了藥肆門口的不遠處,外邊架着馬的少年說話聲傳了進來。
“小姐,前方人潮擁擠,隻能送至此。”
今天是讓利節的最後一天,人多也正常。
桂枝将旁邊的車簾撩起,先下車等姜念下來時扶着她。
腦海中的思緒被打斷,眼下也不是細想的時候,出了馬車,姜念的神情又是一往如常的恬靜,方才的冷汗與緊張像是沒有發生過。
她朝少年颔首。
“謝謝,還是按戌時來接我。”
少年認真的應聲。
“小姐放心,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