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些什麼?不妨直接說與我聽聽。”
衣袖摩擦間,清冽的竹香泠泠,若有若無鈎着姜念的鼻尖。
方子上寫的礦物而并非明面意義上的礦物,蕭映竹這是看明了。
他在等着自己說。
姜念垂着眼,神色自若捧起溫熱的茶,輕輕吹了一口氣。
“屏州礦物管的嚴,聽聞近期正緊缺着,不知這是否為真事?”
聽着對面的輕笑聲,她恬靜的面容裡似添了分狡黠,對着他淡涼的視線,姜念巧笑倩兮地又添了一句。
“事關藥肆生存,閣下就給姜念一個準話吧。”
在這種事情上,與蕭映竹拐彎抹角問沒什麼用,他是看破不說破,就等着她開口。
那她自是直接把問題裡暗藏起的核心掰成兩半,放在面前給他看。
不過這問句确實直白了些。
就差再補一句,那些礦物是不是拿去為戰事做補給了。
蕭映竹也沒想到姜念會這樣講 ,讓她别繞圈兒,她就就真的直接把試探問題變成大白話扔給他。
勾唇定定地看了她幾眼,他才斂下笑意。
“姜小姐所想的沒錯,但選在這個時辰問。”
“莫非是有别的疑慮?”
茶盞裡的花香撲鼻,姜念抿了一口,又将這盞溫熱的茶放回了桌案。
窗外的墨竹簌簌的響,是風穿過了林。
蟬鳴聲了無所幾。
孤男寡女在夜晚赴約這件事兒放在其他人眼中定是有私情。
可姜念與蕭映竹這一在夜間的相約,除去林間夜晚常有的寒意冷冷充斥着室内,剩下的隻有暗處裡難測權謀中所帶有的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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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白日裡的見聞挑揀着重點說了一遍,姜念錯開有關朝廷戰争類的紅線問題,換了個比較微妙的問法。
“……我的疑慮便是在這兒,閣下打算怎麼對待城内的那些外來民?”
既然确定了之後會有戰争出現,那麼現在就該問問蕭映竹的想法。
蕭映竹身為國公爺,不管怎樣,決策總會和皇帝是一樣的,不會偏離違背朝廷的選擇。
她想從這方面入手,來看看蕭映竹在朝廷上的立場。
隻有這樣才能在戰争前做出之後的應對決策,保全自己與藥肆,摸清自己在這場合作中的站位。
這句話劍走偏鋒,蕭映竹肯定聽得明白。
将問題問完,姜念心微微一縮。
從蕭映竹回京城後,她與蕭映竹的關系就親近了些。
但關于這件事,蕭映竹會如何回應,她摸不到也探測不到他的底。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的雨,燭光被外邊夾着雨絲的風吹暗,茶室内隻留窗外一色。
視線裡的光明倏忽淡去,蕭映竹正處于明暗的交割線處,面容也更愈加绮麗。
他從方才講七峽山傳聞時就一直斂着眼,面上表情無變化。
垂下的眼簾擋住了眼底的情緒,讓人更難以揣測他的思緒,姜念莫名覺得放在桌案上的手有些冰涼。
是因為窗外吹進的冷然夜風嗎?
“姜小姐莫不是在緊張?”
涼涼的嗓音從桌對面透了過來,瞥及對面桌案上微微攥起的纖指,蕭映竹漫不經心擡起眼。
室内寂靜一瞬,他的目光沉暗而又透涼得令人心驚。
姜念不卑不亢的對上對方涼冽的視線,唇邊俶爾現出軟和的笑意。
“人對未知事物都會擔心受怕的,我憂心那些外來民在城内起隻言片語,擾了本祥和的生活。”
“現在若是能聽到閣下的答案,姜念也就安心了。”
對面沉默了一會,提及了一個像是與她問題無關的問題。
“姜小姐聽聞過烏糜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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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糜衆?”
“這是什麼?”
信風視線在面前幾名細作上來回的轉,最後回到了溪枕的臉上。
“東瀾最大的烏合之教。”
“它在各地建起分支,通過在教團裡即可獲得永生,還有機會聽到仙音指引的理念來擴散更多人加入他們的教團。”
溪枕視線悠悠落在其中一名細作臉上。
“東晴村失蹤的人口,其中有一名在這裡。”
他深谙的眸光閃過一絲流光般的絢色。
“我想其餘村莊失蹤的人,想必都被收去當信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