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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棋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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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朝與玄漠和東瀾相鄰的邊境線漫長,地形複雜,難以做到全方面的防守。

玄漠人當年便是借着這崎岖難行容易藏身的地形,慢慢将探子代為替周邊的村莊最終深入國朝的各處,竊取了想得知的情報。

情報得手後,他們打算在沉江之役中一舉攻克洹都,然而終究未嘗得願,先國公主動請纓,以險峻之策來力挽狂瀾,将他們的攻勢抵擋了回去。

亡戟得矛,先國公也因此壯烈犧牲在了那處邊陲。

動蕩平息之後,昌德帝因為這場戰役,改動了過往邊境的看守方式,重點挑選出幾處需要嚴看守的村莊,令重兵巡邏。而洹朝周邊的邊陲線看守,比以前更加嚴苛了許多。

這一改,整頓了不少殘餘黨兵,百姓安定和平的生活了幾年,又生了件餘事。

邊陲重點看守的那幾個村出了問題。

其中一位重兵在換崗時最先發現了其中一個村的異常,事關重大,他即立刻彙報給了長官。

一座嚴加看守的村莊一夜憑空蒸發了一群青壯年人,這不就是看護不力?

屋漏偏逢連夜雨,長官正焦頭爛額得想如何将這糟心事兒上報給皇帝,想着暗地先自己搜查一番,找個好措辭說給皇帝聽,另一邊的重兵又帶着類似的事件彙報給了他。

幾處事件相疊加,失蹤這事兒要是再不上報帽子就該掉了,長官連夜寫了份文書帶着情報在大晚上敲響了傳遞情報的官員,将這幾天内接連發生的事兒上報到了京城去。

這情報運輸的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就被送到了崇德殿裡。

昌德帝的眼瞳裡映着染黃紙上的濃重墨字。

“下官督察不嚴,緻使村莊遭襲,民衆剩餘人數寥寥無幾。

現請求派兵增援,以搜查賊寇,确保地方安甯。”

前去彙報的官員自知這事情的嚴重性,生怕昌德帝看到後雷霆發火牽連到他,一遞完邊陲情報連頭都不敢擡,撲通就給跪了下來。

出事村落的位置落挨着關系緊張的東瀾,紙上用寫着的内容就像是東瀾的挑釁,而那些丢失的村民們就是挑釁後的那一道掌,狠很地打了昌德帝的臉。

昌德帝雷霆震怒一晚,派下去搜查的軍隊卻搜不到蹤迹,最後此事失了聲息,不了了之,誰也未敢再次提出。

時間一晃将過了五年。

當年失蹤的那批人相貌雖未曾經過溪枕之手,但他也曾應着蕭映竹的吩咐查閱過些相關文牍。

這幾天見識到溪枕過目不忘的能力,信風此時将這塵封多年的老事從記憶裡翻了出來,兩者一聯想,這會兒驚奇的睜大了眼。

‘“真的假的?這麼巧?

——怎麼會在這會兒出現?”

“他們為什麼要把村民拿去當信徒?”

這種烏合之教的信徒要是被安插在有關的軍事之中,應當會選一些不會叛變,從小就收養着的人。

可這些村民本就是大洹的人,怎麼會想着用他們去當細作?

溪枕目光從那名村民上微微移開了目光,偏開頭看向信風。

石頭壁上的火把悠然晃着明烈的光,他韶豔無暇的眉目在光影下蒙上層極淺的陰翳,信風透着光與溪枕黑白分明的瞳仁對視,由心底産生出一種恍若見到汋約豔鬼的錯覺。

“……”

地下室本就沉靜的不聞他聲,問完話後更是寂的可怖,兩人對視片刻後,信風被溪枕似蛇一般涼寂的視線看得渾身發毛。

見對方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信風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手臂,目光裡帶有些試探的困惑。

“...溪長史,我是問的有什麼問題嗎?”

木柴細窣的炸裂伴着前方人清淺的呼吸聲,溪枕凝視地看了信風幾秒,心中的想法确定三方,他緩緩地彎起唇。

“這些人隻充當起内線的作用,為探子方便潛入而布置,自然不需要花費精心培養的信徒。”

“至于被發現後,自裁即可,不會留下任何可供查詢的痕迹。”

極輕的吐字裡所蘊含的信息卻是重中之重,就連因極靜而清晰可聞的呼吸都似鼓槌,一下下敲響在信風的耳膜。

内線?

那誰進來了?

敵國探子?

那這會兒封鎖重要信息路線有什麼用?

主子是想請君入甕一網打盡?

腦袋裡的念頭亂成了一鍋粥,信風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後邊審訊室的門便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松吹擡手拎起遮面,緘默地搖搖頭,一旁的暗衛将神智逐漸不清的細作架了出來,關到了一旁的牢房裡。

這便是沒有得到有用信息的意思。

溪枕一副預料之内的樣子,垂眼一掃其他正癱坐在地上的細作,輕歎了聲息,語調無一絲憐憫。

“這些人就扔這兒,沒用了。”

離開森林久了,牢房裡大多的細作像是點了個抓耳撓腮的開關,各自歪倒在地上磨蹭着石闆,就像是身上有着奇癢症狀,試圖通過摩擦中粗粝的疼痛來緩解發癢。

想到先前受到襲擊離奇失蹤青壯年後,隻剩下孤寂的老人與空殼的村,信風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烏糜衆分着等級。低級未被教主認可的信徒,會被當做牲畜,平常隻給幾粒東瀾巫醫制作的密丸來吊着命,幹着又髒又重的活。

他們平常看起來與常人無大礙,但一旦沒有按時服用密丸,他們身體便會産生異狀,這些異狀不乏有咳血,發癢,驚厥,腹痛……”

“隻有密丸才能解救他們。”

溪枕猜得出他心中的思緒,也便開口多解釋了這些,隻不過話語裡是止不住的陰涼,像是一盆冷水,澆在稍起些溫度而憐憫地心上。

沒有密丸,地下室的鐵門也鎖得很死。

他們沒機會逃。

信風再次看了眼本是洹朝子民的細作,有些微許動容的神色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淡然。

他轉頭出聲示意方才協助松吹審問的暗衛再次檢查好門鎖後,斂起了心,一刻也不在這兒多停留,直接沿着方才下來的石頭階梯重新回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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