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庭院前,桃郁帶着姜念逛遍了宗門内所有能逛的景觀。
宗門未關時,總有人會對宗門招待住所的前後景色感到驚歎,見習慣那些人眼底流露出的贊歎,再見姜念這般習以為常的樣子,桃郁到是好奇了。
“除去阿秦和蕭映竹,你倒是在我來迎接人裡第三個沒有訝異神色的,為什麼?”
秦覽和蕭映竹什麼事情都經曆過,對周身的萬千變化不見為怪,倒是姜念,若非是從秦覽那兒知曉她是商戶女,或許此刻她這般恬淡的神情,更會讓人以為是遊邊千山萬水、心靈歸于甯靜的隐士。
夜靜更深,會談的屋子熄了燭火,桃郁不住這兒,她稍後還需回宗門内自己的住所,因此腳步一轉,将送姜念到寮房前。
四周僻靜,青石小徑于竹林外斷處,夜冷降寒,連夏日本因有的蟬鳴都消聲匿迹。
姜念在那格子門暗淡窗紙上落及一瞬,聽着桃郁的問話,偏過了頭。
星闌光輝下,桃郁的眼眸清光明豔,無一絲虛假,皆是透徹而淡然的誠意。
對着這雙眼,姜念無法說出蒙騙欺罔之詞。
想到這問題的真正答案,話語止于口中,片刻後又稍作修改道了出來:“或許是因為陰陽向背,所以才會出現像這樣類似天上宮阙般美景。”
桃郁一怔,忽然有點失落的樣子,但很快,她的神情便又恢複了:“也是,不過我這裡還有一個很少見的解釋呢,是有關一個名……”
這話勾起了姜念的興趣,像是心裡有種預感一般,仿佛聽完了桃郁的話,那麼她便能從這話裡得到一個有效信息。
姜念正偏着頭準備仔細聆聽,卻不了桃郁一頓,又把話語收了回去。
?
被勾起來的心欲墜不墜,就懸在半空中,不尴不尬。姜念面色佯裝恬淡婉和地等了片刻,見桃郁沒有繼續打算出聲的想法,正想開口詢問,随即就見到了自己寮房門口的那道颀長身影。
視線在那道熟悉的影子上一停,心裡即便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無語,她那溫軟笑着的神情便有些挂不住。
姜念柔和的斂下眼,獨自藏起眸中的那抹寒色,随即聽到桃郁往她的身後退了一步,朝她揮了下手。
“看來是星夜閑步歸,正有人在等姑娘呢……是我送晚了,姑娘快去找他吧,我先走了。”
桃郁手上銀鈴聲脆琅琅,她的輕笑一會兒就夾着竹韻生香的風拂過耳畔,等姜念移開在木廊上的目光,回頭去尋找聲音的蹤迹,已經見不到桃郁的人影。
……
走得還真快。
今晚除去手中這本書,唯一一個似乎能聽到點兒有用信息的句子因這橫飛意外給打斷,就像與有幾率得手的心上事物堪堪而過,姜念怎麼想心裡都有些發悶。
手中的白皮書拎得手臂發酸,又換了另一邊拿握着,她眸中漣光清清,恬靜淡顔地過去,停在自己寮房的木廊前。
蕭映竹像是從未正經束過發髻。
方才他還在會談上還束起的墨發,此時又飄逸幽柔的垂散及肩頭,挽着根簪子,如瀑一般落至木廊上。
清朗珠晖下,他雪白袖衣上纖長墨發映得黑白分明,那骨節分明的指節從袖邊展露一半,正閑散在木廊邊坐着賞月,手裡茶盞綴梅。
見到姜念,蕭映竹才從天上圓月那處收回了眼,移着眸,慢慢望向她。
他神色笑意散淡,眼底似暗自深藏着難以化解而暗湧的深欲,發簪上的垂飾因這細微的偏幅而輕碎晃動。
姜念毫無防備的看到他的面容上,被這勾人心弦眷人心緒的視線引得忽怔,片刻後又回過神,方才的所見恍若昙花一現。
面前蕭映竹又勾着唇,成了平日漫不經心的樣子。
……這招還真是百試百靈。
先前的她沒反應過來,現在她可是知曉了。
蕭映竹就是清楚自己長得漂亮,故意借着自己的面容來分散她的注意力,以便去掉她本來想做或想說的事兒,最快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即便這次她反應夠快,也還是讓他得逞了。
就這麼一晃神的功夫,方才在桃郁那兒問不出的話,在心裡産生的郁悶之氣,現在是怎麼攢攢不出來了。
但這并不代表姜念會因此忘記他在這兒而給她莫名徒增的麻煩。
——若是桃郁要說地消息不重要,那也變算了。可若是桃郁說得事兒很重要呢?有關系到宗門的内部情報呢?
人就是這樣,不在乎的事情說放就放。
可若是在乎的,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重要與否,非要聽了,才能徹底安心放下。
姜念糾結郁悶地點兒就在這兒。
若是桃郁當時沒有因為蕭映竹而停住話題,那無論說得是什麼結果,她可能記着,也可能過一陣就忘了。
但桃郁沒把話說全,那就是深刻的記着,若是沒聽到,就一直抓心肝的撓。
姜念定定地看着那佯裝淡雅的面容,内心緩了片刻,正想詢問着蕭映竹為何都近夜了,還在她的寮房前坐着。
對方倒是先發制人,語調輕輕的,卻不容得她忽視。
“你手裡拿着什麼?”
白色的封皮,這本書的外觀什麼字也沒有。
姜念目光随着蕭映竹,在手上一掃而過。
“是桃小姐送我的一本書。”
她話語不頓,不再給蕭映竹任何機會,眉眼帶笑,森寒無比。
“蕭公子為何大半夜坐在一個未嫁女子房外?”
你要是不說明理由,你今晚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