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映竹從姜念笑吟吟的臉上,窺見了這十五個字。
本來也隻是見着她寮房燈沒開,想着宗門總歸不是他能管到的地方,要是出事了不好辦,因此就在這兒邊算着時間等着,順便給桃郁下個明示,别纏着她這麼久,等着見到姜念的身影就走。
可方才看到姜念和桃郁有說有笑的,眉目溫軟笑意真誠明媚,絲毫沒有在他面前那帶着點兒算計的模樣,他一人獨坐在這冰冷的月光下,忽然就不想走了。
他還想再看看,姜念到底還能露出幾種他不曾見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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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映竹目光悠悠落在姜念恬淡的面容上,像是看到她背後不悅冷寒,微微偏了偏頭,目光多了分興緻。
“姜小姐這般生氣,莫是某做錯了什麼?”
“……”
先前最執着稱呼的是蕭映竹,最要她改稱呼的是蕭映竹,現在他倒是故意踩着點兒換着詞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調情,知道内裡的,便能無比清晰感受到他明知故犯,故意火上澆油。
先前她也在蕭映竹面前故意這樣反扳過一回,而現在蕭映竹有樣學樣……姜念在心裡調理了片刻,面容歸迹于溫軟恬靜。
“沒什麼,閣下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的話,我要歇息了。”
心裡不悅歸不悅,姜念到底沒自稱“民女”兩字。
敏銳觀察到這一點的蕭映竹見好就收,他起了身,伸手拍了拍不沾纖塵的雪白衣袂,一身寒意迫近,姜念隔着衣裳感受到他身上的冷度,本郁悶可能錯過宗門情報的心情散了些,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蕭公子若是擔心我,下次不妨直說。”
蕭映竹慢悠悠整理袖衣的手一頓,像是沒感受到姜念話裡話外的意思,隻涼涼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
“姜小姐若是能按時歸來,也就不需某挂心。”
眼下姜念活蹦亂跳還有餘力站在面前跟他拌嘴,見到她身體狀況确實是相安無事,他也就沒再等姜念回話,離開了木廊。
果然是傲嬌。
雖沒正面看到蕭映竹的神色,但近期的接觸讓她把握了他漫不經心時一般可能想因何而拐話題的事兒,心中也有了一定的暗昧較量,姜念目光微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手一瞬,又笑着目送他隐入暗處,轉身進了門。
若再親昵些,也就沒興味了。
所以點到為止,不必需太近。
寮房的燈火點了又熄,山谷夜寂。
隐在暗處的蕭映竹别開眼,輕笑了聲,這才神色散淡地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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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圭推開門,琰正在和琖給烏鴉喂食。
若是在往日大家齊聚的時候,信風估計還會說笑着吐糟一句“養鴉大戶”。
那隻受了點兒傷的胖烏鴉又好了,靈活地在木屋内枯萎的花枝幹下蹦跶,像隻靈活的雞。
聽到推開門的聲音,喂鴉兩人都熟悉腳步聲,頭也沒擡。
“回來了?”
“嗯。”
玄圭把劍放到木屋邊角的磨刀石慢慢研磨刃口,感覺到身後的一道視線,即回了答。
“卷刃。”
琖收回目光,撫摸着烏鴉的頭。
“為什麼?”
琰把剩餘鴉食扔回了盆裡,去木屋外打井。
“……你去回去後,那同知的部下把我包圍了。”
當時文書都沒拿出來,就能确定他是誰。
——五個人的行蹤都不定,能精準判斷位置,也是盯了有一陣了。
蒼郡被指揮使管的嚴,想放飛鴉不是件容易的事,本來他們想釣魚執法,省去一系列核查麻煩,在旮旯角讓鴉飛出去,這樣可以盡早送達。
不過指揮使的士兵無孔不入,幾乎是将線網所死,至此,玄圭讓琰先走,他斷後。
最後那批隸屬指揮同知的士兵們将他包圍,似是下了格殺勿論的指令,一言不合就拔刀相殺。
玄圭許久沒一次性令手中的劍嘗到嗜血如飲酒般痛快,踏過遍布街道的屍體,最終還是去找了指揮同知。
見了同知,指揮同知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檢查郵筒内的密信,隻是死抓着信物不放。
随後等溪枕出面,鴉才徹底送出了琖寫的情報。
一路坎坷,血浸滿街。玄圭雖然沒感覺到什麼危機感,但看着殺死士兵的數量,确實算是九死一生。
琰聽完全程,搖搖頭。
近期蒼郡雨勢頻繁,竈台下的木炭點了好幾次才點起火。
幾人空等着玄圭,此時人回來了,他們也好準備食物。
“溪枕在出發前吃過午餐了,先吃點,我們等下在跟你講接下來的行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