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一步就是說清立場?”
總感覺剛剛在看窗外的時候,蕭映竹與姜念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兒,兩人之間的氛圍都稍稍變了。
秦覽逡巡在二人神情上一圈,沒發現哪裡出了纰漏,隻好點點手指,繼續推演話題。
“嗯。”
“确認他們的想法後,先提礦洞之事,皆着即是溪枕與于指揮使那邊的事。”
蕭映竹把接下來的計劃規整得明明白白,秦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麼揭底後,三皇子當去哪?”
“看情況,烏糜衆目前的動向不算明晰,但蒼郡應當還有主教殘黨。”
蕭映竹聲音淡淡的,聽上去又有幾分随心。
“他會在這裡多留些時日。”
這一局裡最關鍵的地方即是蒼郡與屏州,沿途路過的殘黨稀少零碎,昌德帝給孟峥下達的指令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當是很早就開始着手準備了。
隻不過是目前才顯出真面目而已。
沒有了其他與這些相關的話題,秦覽靜默一瞬,忽然想起一直被放在腦後的人。
“那麼五皇子呢?他現在也應該在蒼郡吧?”
從到蒼郡以來一直沒有他的相關訊息,就連知州和于鶴都一句也沒提到。
蕭映竹斂下眼,窗外清光淺淺掃在他的眼睫與鼻梁,白皙漂亮,精緻如瓷。
“想知道五皇子的位置,應當先确認孟戬的位置。”
有關孟戬的消息少之又少,不是沒有派去探子查看追蹤,而是因為蒼郡的疫情都暫且隐去了身形,外加上常年負責這件事兒的琖和琰把他給跟丢了。
現在孟戬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仍在蒼郡,還有一種,即是動身前往屏州。
他推測不了蕭映竹是否會親自前來蒼郡,但為了幹擾蕭映竹的判斷,因此在先前放了迷霧——那位周瑾瑜出來,輿圖來穩住蕭映竹。
但現在來看的話,蕭映竹放任周瑾瑜在那旁,定是有什麼思量,而且這份思量相當的重要。
一直困惑的思緒倏忽有靈感一閃而過,消逝得飛快,姜念沒有把握抓住,因此很恰巧的卡在這兒,不上不下的。
“我們之前推測孟戬在蒼郡,但照現在的樣子來看,你的意思是——”
秦覽蹙眉。
“掌管調遣蒼郡的不一定是直接由孟戬來,而是令有他人?”
蕭映竹不置可否。
“那孟戬呢,他出蒼郡了?”
沒有确實的證據來證明他到底在不在蒼郡,眼下蕭映竹也做不出真正敲定的推斷。
“嗯,可能在,但也可能會去屏州那邊。”
幾次過招,對方所下出來的棋子都離不開其執子人的心緒。
而孟戬的心緒很明顯,他并非是未有遮擋,而是遮擋後,才更讓人感覺到明顯。
他沒有安全感,并且焦慮,很有疑心。
這份疑心不止對于蕭映竹,不止對于他的敵方。
他似乎是對誰都沒有信任感,把一切都當成外人。
因此若是隻放任間使在屏州的話,孟戬也很可能會心神不甯。
若是急性子,路程遙遠,他也應當去了。
隻不過比起這兩種可能,蕭映竹顯然是想到了第三種。
在秦覽疑問的目光下,蕭映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竟是散漫地支着頭靠在車壁上,不再繼續說了。
“?”
怎麼有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這樣很沒禮貌啊!
正欲聽推理的秦覽很是不服,但眼下也不能直接和蕭映竹掰扯,不然到頭來受傷的都隻會有他自己。
何況姜念也還在車廂裡。
這種被回怼後反駁不出話來的尴尬,還是不要讓姜小姐看到比較好。
畢竟他也是有面子的!
秦覽沉默片刻,瞟了眼窗外的風景,估算着還有多久到孟峥所說的那個府邸位置後,也咽下話,不再開口。
車廂内瞬時靜默下來,光束透過雲層散進窗内,雀躍的塵絮在清透光中飄浮,這副甯谧的氛圍,倒是頭次有感。
先前和蕭映竹他們幾次出行,一般沉默下來不是壓抑便是都在考量着事兒,無處不在的用腦,精神也一直緊繃着,即便沒有人去關注到她,姜念也很難放松下來。
這次提及了事件,而接下來所要到的目的地也是去辦眼下重要的事務,這會兒能有安穩,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姜念垂眼,那本記錄近些日子發生事件線索的本子還好端端地放在手袋裡,她沉思片刻,忽有些猶豫。
這本本子最開始的目的就是記錄下過程,到時候以防出事,情報有纰漏,或是哪裡有線索的邏輯對不上來,要準備翻看的。
因此在沒和蕭映竹關系變成這樣前,他都是交給自己完成的。
眼下的關系雖然還談不上不信任什麼的,但終究有些僵持。
無論是作為梁都藥肆的商戶女,還是宗門内的醫女,她覺得無論用這兩個的其中哪一個,去記錄重要的情報線索都不太合适。
姜念分不清自己現在對待蕭映竹的看法是怎麼樣的。
若說信任,是有。可若說不信任,也有。
有信任,是因為這段相處下來的經曆讓她覺得蕭映竹确實是真心實意的和她合作,并且給了她很多她本接觸不到的信息。
不信任,是因為她發現這些信息的基礎上,全都建立在“蕭映竹一早就算到這一步,他能猜出自己的選擇,并能控制自己選擇”。
所以眼下她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是蕭映竹能掌控,能看透的範圍内。
讓别人一直看穿她的想法,姜念會感覺到很沒有安全感。
可眼下又不得不按照蕭映竹的安排來。
姜念也承認這本本子的記錄很重要,甚至讓她了解到了這個時代的背景。
但天天按蕭映竹的想法來,又總覺得束縛、别扭。
之前和他關系還好的情況下,她覺得沒什麼。但眼下關系僵硬了,再這麼做下去,到是有種如鲠在喉的感覺。
糾結片刻,姜念掩蓋下眼底思緒,合上了手袋。
—
孟峥的府邸建在山上。
有錢人的家好像都很喜歡建立在山上,這是為什麼?
他們不怕被蚊蚋叮嗎?
一臉路上被蚊蚋狠咬幾口包的秦覽神情不悅地下了車,一連回頭望向其餘兩人。
蕭映竹和姜念好像不在蚊蚋的食物名單上,一點事兒都沒有。
被咬的最終還是隻有他自己。
“……”
感覺到秦覽有些幽怨的目光,姜念回過頭,有些茫然。
“?”
剛剛秦公子在車上時心情不是還不錯麼,現在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是沒從他那邊得到答案?
感覺有些不願提及蕭映竹,姜念默默将心裡指代蕭映竹這個人的詞換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