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看錯了什麼嗎?
姜念再細細看去,溪枕的神色已經恢複了原樣,方才的細微變化好似未曾出現過。
“嗯,按正常情況,那處草垛本該昨日便讓人處理了。”
“但因為城外搜查的緣故,因此暫停了這項事務。”
于鶴颔首,平靜地接過話。
“殺手死的時間實在過于湊巧,因此末将愈發認為此事與神女對應的上。”
蒼郡裡屬于站位對立面的,即是神女,烏糜衆與孟戬這三位。
但按目前的情報看,神女似乎與烏糜衆也有不同凡響的聯系,這聯系,似比孟戬還要更深一些。
“對應的上?”
秦覽喃喃幾字,眨了眨眼,想起昨晚受到知州邀請去赴宴之事。
神女和花魁為同一人。
若是這殺手是神女——花魁的手下,也就說得通了。
但秦覽沒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
“我們身為明處,即便有意試探,以神女的角度,也沒必要主動動手才是。”
雙方都怕打草驚蛇,可在雙方保持微妙平衡的那一點上,必定會找出一個突破口,來捅開目前即要碎裂的平靜。
可這個點,千不該萬不該是從這兒開始。
烏糜衆那方人完全可以借着礦洞之事來遮掩。
幕後之人主動提供線索,展露自己的面目,是有何原因?
這麼直白的線索,完全就是生怕他們不知曉這次主持蒼郡的是神女而非孟戬。
若是不主動提供線索,他們在推斷孟戬與神女兩人中誰為主使還要再花些時日。
那既然和神女有關,那麼殺死那位殺手的,會不會是神女的屬下?因為一些事情而出了手?
不過不管怎樣,現在這麼看來,孟戬若不當主持,那到底是留在蒼郡本地還是前往屏州這一事,也就更模糊不清了。
姜念若有所思的一邊想着眼前之事,一邊把方才誤劃上的那一道墨痕稍作整改,改到滿意後才收回了筆。
至少現在看上去不會顯得髒亂了。
毛筆尖剛離開書面沒到須臾,她就感覺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臉上。
不用她擡頭看,光是判斷這道視線所來的位置,姜念就能猜出來,必定是蕭映竹。
穩定推理的思緒因為這道突如其來如有實質的目光稍微晃了下神,意識到自己要有走神的預兆,姜念又定了心神,面不改色的繼續記錄談話内容。
“——既然牽扯到了神女,于指揮使這麼肯定,必定與你們先前所談之事有關聯吧。”
秦覽反應很快,也或許是在這一片人中,他是最好奇溪枕和于鶴那日到底在相見時所談了什麼,能讓這位生人勿進、看上去就不好通融的于指揮使網開一面的,眼下提起了精神,目光即為探究的掠過去。
知曉秦覽的想法,溪枕輕輕彎了彎眸,那柔和的氣質忽得變陰冷了些。
“這也是下官接下來要講之事。”
“不過這件事雖不算認定,但已有一定的可信度。”
“至于要不要相信,就全憑你們自己心中所想了。”
—
從‘渡船’時到蒼郡已經過了一些時日,他們兩人之間互相談論的事情從未透露過一句,但在場幾人多多少少都有猜測過。
因此,溪枕話一出,即是落實自己心中所猜測的答案結果,方才待客廳微妙的氛圍又歸複于平靜。
溪枕對周圍的變化并未多少關心,像是無視了一切,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他墨色瞳仁聚集于一點,視線卻虛虛掠過前方,眺望出窗外,像是要抓住那一片隻有他能看見的虛無,緩慢道:
“神女,是與我家鄉有關的人。”
“而當年逃出東瀾烏糜衆本營的,除去我,還有我的同鄉人。”
他話說一半,往于鶴那旁看了一眼,饒有興味地繼續道:“而那名同鄉人當年與我一起捆綁于此,在本營内,我們相約一同逃跑。”
“結果大家也看到了,隻有我安全的回到了洹都。”
秦覽在溪枕的神态上落及一瞬,疑慮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但此刻左右看不出說話者的心裡想法,即便開口追問。
“那麼于指揮使隻是因為這事兒而和你達成同盟嗎?”
溪枕輕輕笑了,看起來格外的高興,那鮮妍的面容在燦光下格外奪目,又陰冷鋒銳。
他漫不經心地垂眼看着昨夜剛染好的指甲,搖了搖頭。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隻不過下官運氣好,那名同鄉人所可能做的事情被我猜到了些,于指揮使将我預測的話驗證了,并非為假,也就暫且留着下官了。”
"......"
姜念感覺溪枕原本要說的應該不是這些話。
這些話雲霧缭繞,和衆人間隔着層半透的紗,雖能讓人瞧見一點兒東西,但待定眼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了。
坦白各自底的言談上,除去蕭映竹本就想所講的,好似其他人都留着線索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