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站在原地不動,回想起這些天與他的相處,忽覺得是過于别扭了一些。
她微微搖搖頭。
“雖然我們立場是一緻的,但我們之中仍有一念之差。”
“你應當清楚,這才是我們彼此頻繁試探的原因。”
無非就是蕭映竹不想脫離對所有事物的掌控。
而她,也不甘願屈于一個被他織造出來的世界。
但無論怎麼樣,在這段合作中,蕭映竹是鐵定不會主動讓步的。
現在也沒有任何可以有力支持她脫離其掌控的證明。
他們在這一觀念中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姜念閉了閉眼,見蕭映竹仍垂着眼,心中仍是閃過一絲不忍。
“什麼時候你想好了,就把這包給秦覽吧。”
“用法都寫在包裝上了,他會知道怎麼用的。”
她轉身往後走了幾步,随即偏頭看了蕭映竹一眼。
有時候,姜念是真的能感覺到目前他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有意識的佯裝。
他并非真正的不安,也并非真正的性情大變。
他隻是覺得在這種場合下,在面對她這個人時,最方便、也是最省力的,就是換出這幅容貌和她交談。
這樣雙方才會繼續平穩的進行交流。
若是蕭映竹擺出先前那副漫不經心又散漫的态度,那麼隻會将他們岌岌可危的聯系變得更加脆弱不堪。
......
房門被人從裡打開,少年懶懶地靠在牆上,聽到動靜側了側頭。
見到姜念從裡邊出來,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随即就了然開口笑道:
“小姐不要介意,主子他有時候就是比較稚——”
“——”
聽到房間内的那一聲輕響,少年欲說的話忽得頓了頓,随即适時的閉上嘴,朝姜念笑笑。
“小姐的房間離這裡遠不遠?若需引路,願效微勞,送小姐至那裡。”
姜念看了眼少年,他裝着與先前在屏州所見的雲岫那些人的穿着一緻,腰間别着漆黑的刀柄。
因為他直起身的動作,腰間上的挂飾随之擺動,連同那高束起的墨發一并映入眼簾中。
觸碰到木門冰涼的溫度,姜念收回手,斂起心中的思緒,朝少年笑了笑。
“不用勞煩你了,我的房間就在不遠處。”
說完話,她指了指不遠處那間正閉着門的房間。
少年不再說話,隻是朝她笑着示意了下,随即伸手撫上那未關的門把手上。
“既如此,我便不多言,小姐,告辭。”
姜念輕輕彎了彎眼,随即轉身回到了房間。
—
蕭映竹仍舊坐在原處。
隻不過方才面對姜念時的那絲不安已然盡數收了起來,正懶散支着頭垂眼批閱呈文。
少年合上門,重新走回了他身邊。
桌面上的呈文和姜念走之前的數量一樣多,就好似從未變過。
看到蕭映竹這副散漫模樣,少年輕輕笑了聲。
“主子,為什麼不和她說明白?”
“這樣子,怎麼能和人家好好相處呀?”
沾了墨水的筆尖頓在呈文上,拾着筆杆的手指力道似乎過重,指尖泛上了白。
感覺到桌前人的情緒不佳,少年住了口,但沒過多久,又哼笑了一聲,小聲呢喃道:
“主子也太别扭了......”
所言之人朝他投來了一道冷淡目光,少年身體一僵,立馬端正了态度。
“好了,不說這個了,這次主子讓我從京城來這裡,是有什麼任務要布置給我?”
蕭映竹輕輕拎起呈文,黑色的墨水在燭光下散出亮麗的光澤。
那幾行字簡短的寫名了目前的形勢與狀況。
少年正打算伸手去接,蕭映竹卻忽地頓下了動作。
他偏了偏頭,朝少年透去一瞥。
“京城那裡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想到先前那些試圖進入京城附近的探子,少年微微颔首。
“需要我着手的都處理幹淨了,剩下的交予其餘部下了。”
蕭映竹将那張輕飄飄的紙放到少年手中。
在少年清亮的目光中,蕭映竹開口道:“醉花樓那裡的監視,由你來負責。”
“什麼時候?”
“花朝會結束。”
少年握着紙頁的手一頓,片刻後笑道:“主子果然還是不舍得小姐受傷呀。”
感覺到蕭映竹的耐心快到耗盡邊緣,他擺手道:“我不多說了,這就領命。”
想到來蒼郡前蕭映竹的吩咐,一路躲過無數來自其他方的眼線,玩笑話語畢,周遭靜默半晌,少年稍頓幾秒,又輕聲問:
“主子,接下來的行動仍舊防範其餘人?”
蕭映竹視線沉涼,隐晦的思緒裡辨不明一絲清色。
他散淡地移開看向少年的目光,指尖在桌面上慢悠悠地點了點。
“不,孟峥不用了。”
“......”
少年的錯愕即逝而過,随即點點頭。
“我知曉了。”
晚風冷嘯,少年開了窗,準備從這邊下樓。
房間外的視野寬敞,幾乎不見有可蔽目之處。
正想徑直回到原本的地方,卻見蕭映竹又淡淡道了一句:“墨卿,你去秦覽那邊看看。”
桌上那包包裝整齊的粉末發出窸窣的聲響。
見到墨卿的視線往桌上那包粉末瞟,蕭映竹頓了頓,最終還是伸手将那包粉末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