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視線裡,茶盞裡的水波微晃,姜念腦袋空白一瞬,随即又反應過來。
“他是在确認你的立場,若是有違背昌德帝可能,他便會出手了。”
蕭映竹饒有興緻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收了回去,輕笑了聲:“日後若遇他,你也當知曉如何應對。”
窗外景色變換,沒一陣子就出了叢叢樹林,視野進入了那片遼闊的海。
車廂内花茶的氣息漸淡,姜念下意識攥了攥茶杯盞,輕輕莞爾道:“也是。”
“若你們之間無外界矛盾的話,那我就能好處理與他的合作了。”
一開始和孟峥合作的外界之憂被蕭映竹說清,也便能好好放下那些戒心談話了。
隻不過,沒料及他們之間本身沒有多大的矛盾。
是孟峥本人性格使然。
聯想到平日與孟峥的對話,姜念忽而發覺他與自己讨論時,言語倒是收斂了些。
是因為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嗎?
一個本就有有着變數的人。
姜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茶盞的杯壁,随即又轉頭看向蕭映竹。
“他的病若是治不好,即便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位置,恐怕也不好受吧。”
蕭映竹偏過了頭,指尖搭在了不知何時拿出的文書上:“你若是好奇,可以詢問他本人。”
對方笑意輕淡,話語聽不出什麼情緒,莫名一股森寒卻又漫上心頭。
姜念随即就别開了這個話題:“......還是不了,我和他也不算相熟。”
—
有關孟峥的話題揭過後,車廂又歸于靜谧,但之前因對方存在而産生的不自在感卻已消散。
今日為休沐日,因此于鶴未在駐所,而是回到了臨時所休憩的驿站裡。
馬車從行人稀少的寬巷中經過,到達于鶴所住的院落前。
車夫是幽館府邸所配,因此在他們下車後,便離開了此地。
姜念站在屋外院落的圍牆下,四處看了看。
不遠處即是百姓村落,陽光下玉米地金燦燦,折射出的光線晃人眼。
蒼郡的驿站在城郊。
這處的驿站蕭映竹也似未來過,在原地站了片刻,辨認了方向後才轉頭與姜念道:“走吧,門樓在不遠處。”
人生地不熟,姜念收回了視線,快步走到蕭映竹的身邊後,和他對上視線後又淺淺一笑,随即同他往院落的大門走去。
因為來訪的時間是和于鶴提前說好的,此時剛到院落大門前,便有站崗的士兵瞧見他們。
許是蕭映竹的貌相在京城流傳的廣,此刻他都不需拿出信物,見到蕭映竹的士兵便打了個激靈,立馬進院落去找于鶴彙報了。
姜念見狀彎了彎眼,低聲湊近蕭映竹,同他道:“他們好像很怕你,你到底在京城那裡做了什麼十惡不煞的事?”
蕭映竹移動了下目光,垂眼落到姜念溫軟的面容上。
陽光透過樹幹,斑駁而細碎,照得她笑容都明媚。
瞧見她眼底的狡黠,蕭映竹随即又散淡地收回視線:“心裡有鬼之人自是見誰都怕,久而久之流傳之廣罷了。”
“但效果倒是意外的好。”
回想起先前那幾個去國賓館的探子,似乎是有蕭映竹站在旁邊的效用,琰和琖沒審問多久,就将前因後果如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
蕭映竹顯然是和她聯想到了一塊,微微彎了彎唇:“無名小卒,無非于人。”
“是嗎?先前那名探子審問似乎就沒那麼快了。”姜念歪了歪頭,笑道,“若不是那之後不經意猜測到了你的身份,現在也不會自告奮勇去幫你查探‘第四方’。”
院落内傳來了傳訊士兵匆匆的腳步聲,蕭映竹唇邊的笑意隐去,連同着嗓音也涼淡下來:“人的求生欲望驅使,也非我所緻。”
姜念疑問地看了他好幾眼,沒料到蕭映竹對自身的看法竟是這樣純良。
可惜這人又回到了往常那令人難以捉摸地狀态裡,不能再單從他的表面來探尋他的内心。
在蕭映竹漂亮的側臉上停留片刻,她随即别開了目光,淺淺一笑:“那就‘非你所緻’好了。”
按照蕭映竹的貌相以及這個時代對年齡的劃分,那他也就二十三、二十四歲罷了,比她小一點,那就當是小孩子在較真吧。
還真是不坦率呢,蕭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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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正門開門來迎接的是溪枕,而非是士兵。
在他們進正廳後,那名傳訊的士兵才領命走了出來,朝他們點頭一緻意,出了長廊。
因為這項任務波動不定,要随時跟着東瀾的近況和洹都的内情而改動,蒼郡作為于鶴的主要辦事場地,他已經準備在這裡長居。
姜念跟在蕭映竹的身後,側頭欣賞院落内長廊欄杆外的花木撫疏。
銅鈴懸挂在檐角,風吹鈴響,帶起一片清香。
擡頭望向露出屋頂的青瓦,姜念目光在上邊稍落一瞬,側頭看向了走到她身側的溪枕。
溪枕今日也绾了發,拿起簡約的木簪從青發中穿過,眼尾下畫上了淡淡的眼影。
注意到姜念的視線,他側過了眸,随即含笑道:“姜小姐今日至此,是為尋下官,抑或尋那名士兵?”
馥郁的濃香同他舒展顔的眉眼一并而來,姜念搭在欄杆上的手一頓,随即笑道:“官人所制的熏香愈發精妙,民女擇日定是要請教一番。”
“今日所來,确實有一事想請教官人。”
從正廳内走出的侍從拉開正門,躬身邀他們進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