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映竹對秦覽的判斷不置可否。
隻不過在他最後一句落下時,忽而提了個久遠的問題:
“之前溪枕同你見到那父母被當成獻祭者的小孩時,你當時不是派人手去七峽礦洞調查了‘洳’?”
姜念完全沒聽聞此事,神色有些茫然。
秦覽頓了片刻,久遠的記憶又重新湧了上來。
當時和溪枕追查到小孩一半,接收到了潛伏在礦洞附近的部曲消息,因此又從小孩那間屋子折返出去,準備去礦洞。
路上卻又與墨卿碰了面,還得到了姜念所制的白色粉末。
思緒及此,秦覽頓了片刻,應聲道:
“是有此事,怎麼了?”
蕭映竹神色清淡,似在提醒一件無關緊要,等價如無趣八卦的事。
“所有的礦洞線索,這一點你并未同她講。”
“……!”
真是給忙忘了。
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一個事無巨細記錄一切情報線索以便推理的姜小姐。
想到這兒,秦覽稍許汗顔地失笑道:“屬實是我的差池。”
他看向姜念,随即做了個請記錄的動作。
“那麼我簡單講講吧。”
看着姜念将本子翻頁,秦覽思索着道:
“我們一開始推測神女和礦洞那邊有直接關聯,是建立在‘洳’是神女手下的。”
這點直到先前的言談上,姜念都這麼認為。
并且即便這樣認為,言談上他們所講到關于‘洳’與礦洞的事件時,她也沒覺得哪裡有偏差。
況且在花朝會上,他們也是一緻認為‘洳’是神女或是孟戬,又或是孟堯的手下。
按照秦覽所去礦洞探尋的時間,不應當是比花朝會要早嗎?
眼下這番說辭,是要推翻之前的結論?
姜念筆尖一頓,忽而卡了殼。
秦覽一看姜念這稍顯思緒混亂的神色,就知道她時間記岔了,随即笑着提醒道:
“姜小姐,你忘了嗎,利用花朝會來判斷‘洳’是不是孟堯的手下,是開在花朝會的三日前。”
“而你交予蕭粉末,蕭又将粉末給我的時間,是在花朝會未開始,但言談已經結束的那三日内——也就是這三日内,我去了一趟礦洞。”
姜念點點頭,順着他的話問:“所以……秦公子在那邊發現了什麼?”
秦覽并未賣關子,直接開了口:
“隻是礦洞外有人換柱走窯罷了。”
“那名‘洳’,算是礦洞内的統領了,一切的礦物和做疫疠的藥材都需要由他來過目。”
“而我去的那天晚上,正是在礦洞内開采的人出來與‘洳’點砂交火的時候。”
姜念筆記頓了頓,像是聯想到了什麼:
“秦公子的意思是,‘洳’是獨立負責礦洞這一塊的?這之中沒有神女的參與?”
秦覽失笑道:“正是這個意思。”
“包括我們之前在屏州拿到的那些植物,也原本是礦洞内的烏糜衆要給‘洳’看。
隻可惜時機不巧,正好被玄圭撞見,慌忙逃竄間就随便将植物藏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期望玄圭沒發現罷了。 ”
“……”
竟然是如此麼。
姜念直覺這裡邊一定沒這麼簡單,但眼下也形容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隻好繼續道:“……那按照這個說法看,‘洳’其實和神女是合作的關系?”
“嗯。”
秦覽點頭應允道,随即垂眸細思:“我懷疑神女是掌控并确保蒼郡疫疠傳播的人,而并非參與了疫疠的‘采摘’和制作。”
這麼看來,若是期間一個人暴露或者失敗了,另一個便會躲起來,确保這項計劃的進行。
防止出差錯後,這項計劃未開始便胎死腹中。
姜念随即就将這推理得出的結論放到醉花樓那兒了:“那麼,神女若是在醉花樓内發現了我,除去把我殺了,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她會為了計劃順利進行而逃跑?”
秦覽應了聲:“正是。”
“不過神女到底是逃跑還是動手,就要看到時候的情況了。”
“如果可以的話,姜小姐最好能見機行事,采取一些行動來讓神女選擇逃跑。”
“雖然……這可控性太小,操作起來很難。”
感覺到對方話語裡的猶豫,但向來不想讓同伴失落的姜念閉了閉眼,最終還是輕輕歎息: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
紙頁上新記錄的字迹寥寥,眼下得知的情報已近思考的飽和程度,想再努力細思片刻都不行。
她垂眼在醉花樓與墨卿的兩方線索上看了半晌,才繼續:
“若墨卿能于室内相助,二人同心,一唱紅臉,一唱白臉,那麼可行度就會變大些。”
畢竟清平郡主也還在等她去救。
因為她先前對蘭保證時的盲目自信。
醉花樓内的事兒再怎麼複雜,她也必須要成功。
姜念的思緒跳轉地快,秦覽抓住重點後,一時沒跟上她的想法,随即看了眼正坐在旁邊垂着眼,輕呷茶盞的蕭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