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峥送來的信件在姜念回房間時,拆開看了眼。
大緻内容和長公主之死的調查進度沒有多少關系,裡邊提及的是昨日在和秦覽蕭映竹的短暫臨時言談上,談到的那幾名和主教有關的人員。
他們本準備在救濟倉裡放下疫疠的感染源——那些并不知曉到底是何樣的‘病種’,但并不知曉盯着他們的人從國公爺變成了四皇子,見周邊跟随的暗衛撤掉了,防止在之後出了差錯,就提前開始了計劃。
從接手任務後就一直盯着那批人的四皇子就出手,開始追逐戰,接着便是擒拿。
但因為對方狡猾,加上地形上會比侍衛熟悉,因此為了抓他們,用了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足以他們在倉庫其中某個地方做手腳,但也可能因為害怕而什麼也不做,隻是将那些‘病種’随意隐藏在某個地方。
至此侍衛們抓到他們時,身上空空如也,而現在正被孟峥的手下抓起去審問。
為了以防萬一,孟峥将那間他們所待過的倉庫暫時管控了起來。
寥寥幾行字包含信息量巨大,一番通讀下來,姜念腦袋空白了一瞬。
屋外風動梢頭,葉聲簌簌入耳。
手中的信紙被透過窗戶的風吹卷了一個遍,火紅的燭光透進她的眼瞳。
“......”
真的會沒事嗎?
按到底這類事情明面上是交予倉場衙門,但眼下孟峥竟然奉皇帝密折直接介入了。
姜念眨了眨眼,将信封合上。
這會不會太打草驚蛇了一點?
不對。
她再次打開信,複而看了一眼。
孟峥沒有說管控,而是通過随行的侍衛執行把守。
......
姜念回想了一下和蕭映竹他們一路而行的過往,期間孟峥對他自己的具體事務很少提及,任務細節她幾乎不清楚。
眼下這個狀況當是是借用了誰的身份,又或是隐瞞身份暗中調查,以免怕打草驚蛇。
為的是防止這些試圖傳播‘病種’的主教殘黨發現審問他們的人是四皇子的手下吧。
不是很清楚這兒職務的辦事規矩,畢竟她所有想要辦的事兒都是蕭映竹解決的,因為都是通過特殊渠道快速處理的,所以等待周期很短,姜念幾乎沒關注過。
但既然和烏糜衆有聯系,那些殘黨身上說不定有那類能讓他們說不出話,或者遠程控制直接殺死的東西吧?
姜念雖然沒見過先前蕭映竹或是秦覽将别的烏糜衆成員抓住後怎麼審訊的,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點。
那便是審問的極其快準狠。
目的就是防止中途這些人身體狀況上出現差錯,直接将線索腰斬于此。
不知道孟峥知不知道這類情況。
因為他所查的主教還包含沒有加入烏糜衆的。
......整個洹都的關系都錯綜複雜的,期間的細節姜念想去細思也無從下手,隻好暫且做罷。
她将信件放回了書桌上,想着要把它與記錄線索的本子放到一塊兒,又想到這件事要與蕭映竹那邊說一聲,手中動作一頓,随即轉身又出了門。
—
蕭映竹暫居的庭院她先前找過一次,因此還記得路。
不過之前是白天,現在是晚上,姜念在去找他的途中一時走岔了路,繞了半圈才到了蕭映竹的府邸前。
姜念望了眼天色,估算着時間。
先前蕭映竹來找她的時候時辰也挺晚的,雖然現在的時間更晚。
但鑒于這件事還挺重要,而以蕭映竹那個整天不是在出職務,就是在完成職務路上的人來說,這個點應當還沒休息。
心中的思緒繁雜,姜念一面走着,一面握着手中的信件思考着稍後要和他說的話,思索間,餘光瞟到了一抹身影。
“......”
姜念腳步一頓,擡眼看清來人後,随即溫和的朝他笑了笑:“墨卿?”
正打算在這個點兒偷溜出去摸魚的墨卿步伐一頓,朝她擺擺手笑道:“姑娘這是要去找主子?”
“是。”
都是蕭映竹的暗衛了,這也沒什麼好隐瞞的,姜念索性應了聲:“你主子有休息嗎?”
墨卿回頭瞟了眼庭院深處。
那兒樹林茂密,隻點了一盞燈火的光影透過交錯的枝葉,照到了那一片斑駁的小徑上。
“還沒有呢,平日裡主子都沒有這麼早休息...小姐若是找他,可以直接過去。”
“嗯,謝謝。”
本身就和墨卿不熟悉,姜念稍微踟蹰片刻,為了保持禮貌,隻好在墨卿笑着看過來前,又開口問道:
“墨卿這麼晚出門,是有其他事要辦嗎?”
記得明天就要去醉花樓那兒了吧。
被姜念問到這個問題,墨卿絲毫沒有可能被抓包的意識,直接轉身朝她随意擺了擺手:“嗯,小姐不是要找主子麼?快些去吧。”
姜念回過頭,看了眼的方才墨卿所站着的方向。
那兒已經空空如也,方才還随意同她搭話的人,已經不知所蹤。
......跑得好快。
回過頭,姜念不再猶豫,趁着月色未全被雲霧遮擋住前,進了庭院。
—
庭院内寂靜,踩在小徑上的落葉上,清脆的輕響似薄刃,劃破濃稠夜色。
姜念手裡拿着信封,從這條路上穿過,稍微抖落了裙擺粘上的落葉後,即便擡手敲了敲門。
時辰這麼晚,再重新整裝出去找蕭映竹也太累了。
何況明日還要早起。
還是快些好。
指節扣在烏檀木門的沉悶笃聲雖細微,但在這靜夜中也能足夠令裡頭的人聽到了。
抵着心中莫名騰升的驚悸,敲響房門後,姜念往後稍退了幾步。
沒過多久,書房裡即便傳來細微的響動,随即門邊被人從裡打開。
屋内明亮的光從他肩頭淌下,映出的弧線如半枚殘存的月,懸在她淺褐色的瞳孔裡,虛實交疊的光影似能一觸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