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嫌髒,并未伸手去觸碰這已滿是灰塵的壁畫,在等待總管來開門的途中,思緒又飄回了當時在廳内,和琰說話的回憶内。
将前朝那些繁雜之事說完後,琰又面做思考,抱臂舉着手下意識點了點側臉,想到後一段情節後才繼續道:
“因此,成為了前朝的那位先皇,便在登基後實現了先前答應主教首領的承諾,将主教成為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合法宗教。”
“但……帝王多心,因此,先皇擔心主教極其他支持者未來可能威脅到他的政治,便暗中擴充自己的軍事力量。”
“——也就是目前于指揮使手握的那柄親軍。”
“在親軍實力足夠後,消滅了主教及其他勢力。”
當時的姜念随即了然地朝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但現在從陛下給四皇子所布置的職事來看,當年的那些主教逃亡了一些吧?”
琰所以然地點了下頭,随即無奈地歎息:“其實不至于主教這類,還有當時鬻官賣爵、私縱人血交易等陋習,都是在當時開始的。”
“先皇隻不過是怕把威脅他地位的人給清洗了,其他倒是沒變,全是……”
琰稍頓片刻:“唯利是圖,無所不為。”
“這也才給了東瀾烏糜衆駐紮到洹都裡的可乘之機,這些現在在洹都猖獗的邪教,都是在那時候落土,靜待時機發芽的。”
“……”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姜念才徹底明白了主教和烏糜衆這兩方不同國的教是如何串聯到一塊兒的。
回憶裡的思緒被打破,眼前的房門從裡往外開,一名看不清模樣的人站在門口,那張臉直直地朝她望了過來。
這沒容貌的人和黑黢黢的地下通道一相襯,姜念忽感進了一張恐怖片裡,身體下意識繃緊了些許。
為待她做出反應,那名看不清面孔的人側了身,将門拉開大了點兒。
停落在臉上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被撤走,姜念心底驟然松了氣,随即和他示意一點頭,故作崔氏千金那般柔弱怯懦之态,輕聲對那無臉人說道:
“小女子乃崔家之女,此次自薦前來,願為神女侍女……若有叨擾,還望見諒。”
對方不搭話,身體姿勢也保持在側身讓她進去的那一刻,四肢僵硬如枯木屍體。
待姜念借着屋内透亮的燭光望過去時,給她開門的這名無臉人死氣沉沉,絲毫沒有一絲活物的樣子。
……像蠟像。
是人控制的嗎?
壓下心底的突悸,姜念失神片刻,繼續保持着崔氏千金這個人設——朝同無臉人慌亂鞠了一躬後,怯怯地邁着小碎步,指尖緊攥着木箱,嬌滴滴咬着下唇,一步一步地挪進了屋内。
從深暗地地方進入到點了多盞明燭光的室内,姜念不适地眯了下眼,随即小心地往四處望。
周邊皆沒人。
隻是眼前的這張質樸木桌上,還擺着一杯未飲用完的茶盞。
茶盞裡邊裝的是水,用了多年,盞底都泛着黃。
姜念攥着包,又怯怯地轉過身,稍微往後移了眼。
明亮狹小的室内,周邊安靜如墓道,除去這間獨有的房間,四處皆是未點燈的黑暗小路。
此時一張無五官的人不知何時站到了姜念的身後,一言不發又寂靜地“盯着”她脖頸看,縫補多年的暗色舊襯衫上,無發的腦袋光兒亮。
“?!”
姜念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因為侍女服所配的鞋子着實難穿——她穿不慣,重心一不穩,又撞到了後邊看上去随時都要坍塌的木桌上,腰被桌角狠狠地捅了一下,吃痛間,她随即跌落倒了桌子與椅子旁的空地上。
摔倒地動作起伏太大,崔氏千金頭上的發飾不多卻也有點兒繁雜,幾般碰撞間,絲縷頭發變散落了下來。
“……”
由于頭次裝這類懦弱千金大小姐,姜念業務不大熟練,沒來得及尖叫就倒地了。
外加上此時雖然有些驚疑,但也不至于被怕到摔倒,但為了表現出崔氏千金大小姐的人設而摔倒了,眼下的動作應該是——
姜念心裡想着人設,一邊顫抖着手擡手掩住欲呼而出的唇,發顫地擡起眼,一邊裝作很害怕的模樣看着他的“臉”,一邊臨神聽着周邊細微的動靜。
真的不是她聽岔了,四周……真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是那位侍女在整蠱她嗎?
也不像。
同為淪落人,即便再嫉恨,也不該頂着違反上頭的命令來整她。
心跳如鳴。
雖然衣服裡有蕭映竹給她的那把扇子,還有可以暈人的香水,她也不想在剛到醉花樓的沒幾分鐘裡就亮出來。
“……”
姜念一邊捂住唇,一邊繼續害怕地望着面前開始緩緩俯身靠近她的無臉人,掙紮般地往後躲了躲,心底的思緒快速轉了起來。
那麼排斥掉侍女整蠱,眼前這無臉人并未有較為激烈的殺她欲望後,也就剩下一種可能了。
四周無動靜,說明有人正借着這個‘人’,來觀察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