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鏡中神女的表情未變,眉目妩媚又漂亮,欣賞了會兒鏡中的自己後,才回頭朝憂道:
“無礙,讓她在這裡晚一會兒吧。”
“既然是他送過來的小倉鼠……吾自是要好好觀察一番,不然怎對得起他的好意?”
憂唇畔笑意微滞,随即又愉悅地應道:“姐姐說得是,那麼憂要繼續看着嗎?”
神女從梳妝鏡前起了身,走到頂閣的窗戶旁,透過窗棂看了會兒外邊寂寥的景色。
“時間快到了…除去此事,你其他事都不要插手。”
“隻要有關吾之後的計劃,無論說什麼。”她轉過頭,同憂對視,一字一句輕慢道,“吾都不會同意。”
“……”
想說得話被神女預料到,到唇際的詞忽得說不出話來。
他低垂眉眼裡的陰翳漸沉幾分,擡眼看向神女時卻是一片舒朗:
“姐姐既然不願,憂就不強求了。”
他眨眨眼,唇畔弧度深了些許:“不過還請姐姐相信我……”
“無論什麼時候,憂都不會背叛姐姐。”
神女靜默了會兒,眼底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似有悲憫顯現一瞬,随即又淡了下去。
“是麼。”
“你是吾的好孩子,吾自然信你。”
—
姜念垂着眼推開了門。
灰塵和木質存放久的檀香味撲面而來。
視野裡忘去,除了一張床,擋住窗外的垂簾,便是一張簡易的梳妝鏡。
也便别無他物。
走廊裡的風掠過她的身後,帶動了略微敞開的房門。
細微的聲響讓姜念回過頭,看了身後的走廊一眼。
除去她這間的門是剛剛打開以外,其他房門都是敞開的狀态。
經過這些房門時,姜念有側過頭朝裡邊看了一眼。
有些是雙人間,有些是單間。
但無一例外的,裡邊皆沒有人。
而房間布局也和她目前的這間一樣,隻不過物品會顯得新一些。
“……”
姜念轉過頭,提着木箱進了室内。
室内裡的房間味道沉悶,像是許久未通風的樣子。
不過除了這一點,其他倒也沒剛剛還未推開門時聞到的那麼令人抗拒。
木箱随即放到了桌邊的一角,姜念在四處轉了轉,沒找到任何可以擦洗房間的洗手池,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洗嗽的地方。
果然是好日子過慣了。
即便她這一層侍女的身份似比較特殊,能住在醉花樓三層的崎岖角落裡,待遇比普通侍女好很多,但多少還是有點兒不習慣。
姜念在房間内繞了一圈,見别無他人,牆壁邊角裡也未有什麼烏糜衆那些奇形怪狀的符陣符紙後,她松了口氣,随即用着在屏州時聯絡晴和雨的聲調,輕聲開口。
記得蕭映竹說了醉花樓内有暗衛,現在若是喊的話,會出現嗎?
正猶豫地在四處看了眼,忽然餘光一暗,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像是怕将她吓到,在姜念倒退一步時,暗衛忽得單膝跪下,手指握拳,抵在了左肩的下方。
“聽憑差遣。”
……
…………
還真有?
姜念莫名有種自己似乎得到天降好運神助力,眼前的地獄找資料難度瞬間降低了幾倍,變成玩兒迷宮解密的小遊戲。
她遲疑了片刻,開口問道:“你是他的……暗衛?”
知曉姜念在暗指誰,暗衛不動聲色道:“是。即為京城聞風喪膽,嗜血如魔的那位。”
“?”
這和直接報人名有什麼兩樣。
姜念莫名有種面前侍衛在玩梗的錯覺,但仔細一看,暗衛面部表情嚴肅認真,這種違和感又不見了。
不願在這一點上糾結太久,她即便點了點頭,開口詢問道:“……你能幫我找一塊沾了水可以擦拭桌椅的布,以及可以打掃地面的掃把嗎?”
暗衛應聲的話語一頓,像是終于察覺到了這地方的灰塵多,難以坐下或是躺下休憩,沉默應允後立馬在姜念的眼前失了蹤影。
怎麼有種呆呆的感覺。
姜念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彎了下唇後,即便從木箱裡拿出了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脖頸側面。
那邊被那位平臉人映了個印章。
是一朵血紅色花的剪影。
虬結盤曲的枝幹撐起交織寬大的葉。而其枝幹上的花卻生得清麗秀美,婀娜多姿宛如溪畔纖柔垂柳。
簡直像是被外界之物強行分割開的兩物拼湊在了一塊。
有種極其割裂又似生來便與之融合的怪異感。
姜念對着鏡子看了會兒左側脖頸上的印記,拿手微微觸碰了一下,一點點紅色的粉末随即脫落下來。
好像是能洗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