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裡的布置倒是沒有多變化。原來怎麼擺放,現在就還怎麼擺放。隻不過都在上面蓋了層布。
瞥到灰白色的布,姜念就想到在四層時見到的景象。
那層層疊疊的紗簾如瀑般席卷而下,長長的紗尾曳地,寬闊的場景因它們而視線受阻,難以看清全景。
注意到姜念視線在這片布上略有停留,憂的步伐稍頓,微微偏過頭道:“在想什麼?”
“……”,姜念回過神,淺淺朝憂露出酒窩:“在想上午去四層時,那些白布的作用。”
憂聽到回答,輕笑一聲,像是對她的疑惑不見為怪:“那些布是迷宮。”
“如果不是熟悉那層的人,都會迷失在那裡……最後被巡邏的侍從發現。”
姜念随即回想起中午交代給暗衛要去拿香水的事。
眼下除去符陣外,她還有清平郡主的解藥以及情報沒有得手。
即便立場已經和憂擺到了明面上。
也不意味着她要将其餘兩項想得到的線索全盤托出。
因此還需要那瓶獨屬于她的無色香水。
姜念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本有的香。
蕭映竹欲贈送的香水味道如山竹清泠,時間一長也就淡去,眼下餘留的味道已經并不多了。
細白的粉末已經同憂這一路走來,散落一路了。
若是這一時間段恰好醉花樓沒人來這兒清掃的話,說不定還能留到樓裡的紛争開始。
思緒沉了沉,姜念掀眼看向前方的憂:“所以四層的作用是?”
“就是一個給貼身侍女檢測是否服從的地方。”
憂的聲音意味深長,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聽着令人生寒:“隻要有侍女犯了錯,或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都會被扔到那兒去。”
“隻要在那層裡呆個三四天,不送食不送水不見人,就什麼事兒都解決了。”
他回頭看了姜念一眼,就像是好奇自己偷摸打交道得倉鼠是何反應,見到姜念的臉色略微有些反白,以為她是被吓到了,聲音柔和道:
“不過沒關系,姜小姐這般守信用的人,自然不會再去那裡的。”
心中擔憂暗衛的安危,姜念垂下眼,隻是淺淺笑道:“那是自然。”
“能和尤合作,我一直覺得是我運氣好。”
如同憂在講述四層那些白布的作用時,将“不該做的事情”加重音,姜念溫溫柔柔抿着唇笑,也順便将“好運氣”加重了音。
在前面的憂似乎是心情愉悅,沒再和她對話,沒再走幾步路後,就哼起了小曲。
曲調婉轉悠揚,在這陰森暗光,排布着一列高大畫框的情況下,反而聽得覺着詭異,如同調壞了音,失了調的人偶。
姜念垂着眼,正在思考應當坦白哪個奇物更好一點兒時,她忽然覺得這聲調有些熟悉。
像是在哪裡曾聽過。
她在現代時平日也常聽歌,但憂哼的曲調,明顯比現代要古樸很多。
有種濃厚的韻味。
未等姜念細想,憂便在前面停下了腳步。
“到了,你的第三個符陣。”
他擡手示意着前方那淡淡散發熒光的符陣,随即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姜念的侍女服袖口上。
“先去看看吧,确認之後……就請你告訴我。”
憂笑眯眯地指了指她的袖口。
“方才不是說在到達符陣前就坦白奇物麼?”
“但是你既然沒想好的話,那我幫你選一個好了——”
他視線頓在姜念的袖口上,舒展開了眉眼,帶着一絲探究的随性:
“就你手中的那個吧。”
感覺到姜念訝異的目光,憂彎了彎眼,一副好奇的模樣。
“從一開始見面,我就很在意呢。”
—
幽館府邸
秦覽從蕭映竹那邊回來之後,随即又拐到了資料室裡去。
裡邊的部曲們進進出出,不是忙着對照與于鶴那邊交接的進度,就是在核驗蕭映竹從溪枕那兒得到有關二皇子情報的準确性。
見在秦覽這兒撒嬌耍賴也得不到好處後,翼部也就老實許多。
步伐落定在放有那封寫着二皇子情報的桌面前,秦覽伸手拿起那封信函,垂眸看了眼。
前陣子工作重心都放在孟堯那兒,現在孟堯一倒台,重心即便又頃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展開信封,上面的字樣寫得潦草,但卻穩穩地落在同一水平線上。
看得出來收到情報的人時間急切,寫信時正處于一個混亂的地方。
忙碌的部曲從一沓堆積如山的散頁裡擡起頭,抽空瞥了秦覽這邊一眼,開口解說道:
“閣主,信件的真僞已經确定了,是于鶴的那名手下親自書寫的,這點上相比不會出現差錯,不過——”
話鋒一轉,他從椅子上轉過身,點了點下方的幾行字。
那幾行字的整齊程度不如上邊,可以用急轉直下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