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憂暫告别後,往樓梯口那兒走的時候,其中有一段路正好能擡頭透過上方交錯的層層樓梯,瞧到頂閣的門。
姜念一般不願在房間之外的任何一個地方停留,那樣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但此時這兒沒多少侍女或是侍從,暫且得到了一段空閑喘息的空間,周身不會感到明裡暗裡的監視,靜得隻聞呼吸聲。
她擡頭往上瞧,那扇頂閣的門常年關着,陰影爬滿了門框邊緣,若非是在外邊看着裝飾不非,或許會被當成一個擱置貨物的地方。
精神上的桎梏與□□上的桎梏無多少區别。
就像是身體内完整的一塊,被細細密密的蟲子爬上來,一口一口蠶食掉。
能聽見它們在吞噬精神又或是□□的聲音,但是無法做出任何自救的舉動,任何反抗都會被冷暴力,又或是打壓下去,直至神經遲鈍麻木,感覺不到任何痛覺。
姜念無法去阻止其他人對自己生命的選擇,她隻能向過路的人那般,目送着她們去往各自的末路。
盯着頂閣門盯久了,就會從地面上冒出寒意來,緊貼着肌膚向上延伸,勒住脖頸,鼻息,直至喘不過氣來。
姜念收回了視線,沉默地往樓梯上繞下去,直至視線内的那扇門被其餘的物體遮擋住,再也看不到半分,心底的沉重減輕了量,變得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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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内,她在梳妝台前坐了會兒,望着模糊鏡面中自己的身影發呆。
墨卿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她的身邊,輕聲道:“小姐,我想,還有一件事未同你說。”
姜念已經習以為常這些神出鬼沒的暗衛了,隻是回頭問道:“什麼事?”
“三皇子給于指揮使寄來了在邊境那條運輸線路上有關烏糜衆的貨物,但隻有秦閣主和于指揮使知曉裡邊有什麼貨物,需要我替您問麼?”
貨物?
這個時間節點寄來的,應當是有利于疫疠傳播的物品吧。
姜念思襯了片刻,問道:“那批貨物現在在誰的手中?”
“于指揮使。”
那應當就沒有她的事了。
“交予他置辦吧,畢竟是出名的鐵面無私,應當不會做出什麼奇怪的選擇。”
回想起于鶴那張淡漠的臉,腦海裡忽得竄出有關于鶴與神女有關聯的事情,姜念話語稍頓片刻,心底莫名的擔心忽湧起,卻又快速的退潮,直至了無痕迹。
視線裡,姜念的神色怔然片刻,似對回答有些遲疑,墨卿移開眼片刻,出聲問道:“小姐有何事存疑?”
“......”對上墨卿認真的眼,姜念頓了頓,又搖頭笑歎道:“許是我想多了。”
話語聲減弱片刻,她又靜默了會兒。
“暫無他事了,诶,稍等一下。”
墨卿本想轉身就走,找個地方偷懶,被姜念再次叫住,他身形一頓,回頭朝她笑了下:“小姐還有何事要吩咐?”
先前派一個暗衛去四層找屬于她的那個香薰,到現在還沒回來。
眼下墨卿在,讓他去找暗衛的話,不會兩個都回不來吧?這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
……還是相信蕭映竹的暗衛好了。
姜念對上墨卿看過來的疑問視線,想法在心底轉了圈,沒想出除拜托墨卿之外的其他方法,隻好開口道:“我有瓶香水在樓閣的四層,地面上已經留有粉末痕迹了。”
她擡起眼,直視墨卿道:“先前派了個暗衛上去,能否幫我順着粉末痕迹找找看?”
不過已經過三四天了,不知道那些痕迹還存不存在。
墨卿倒是沒猶豫,令命後,直接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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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在梳妝台前發呆了會兒,姜念才暫且放下心中理不清的思緒,将圖紙的第三層認真标注後,數了數醉花樓的層數。
若是明天,後天又同着憂走一圈的話,估計這星期内就能把符陣這一項任務給做完了。
不過除去符陣,還有另外兩項任務,是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清平郡主的解藥……會在神女手中嗎?
還是要再度引起憂去幹涉神女計劃,用情報從憂手中換取郡主的解藥?
姜念把桌面上先前菱給她的紙張垂眸看了會兒,歎了聲息。
若是那掌事不給她添加新的任務,那麼同憂走完剩下的符陣,也就再沒理由自由行動,隻能待在房間内等待混亂出現。
這和軟禁也沒有多少差别。
雖然可以依靠一下暗衛,但是這類事物,畢竟是交予她置辦的,若她再托付與旁人,那蕭映竹他們直接拜托暗衛不就行了麼。
終歸是靠着她這個能放在明面上行動的身份罷了。
要怎麼利用這個身份去找剩下那些未得到的情報?
思來想去,還是隻能先進了頂閣内再說。
但神女幾乎是天天都在那閣樓内,如何能引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