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y進家門時,身上還穿着那套西裝,給我一種她依舊在上班的錯覺。我們對視了一眼,即便若無其事挪開眼神,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們坐在餐桌上吃晚餐,父親問道:“我以為你和大學時那個姑娘約會的時候才看畫展的,怎麼樣?畫展好看嗎?”
“很精彩。” 我随口應付道,假裝依舊沉浸在觀賞名畫的震驚中,“能在當地看到一般歐洲博物館才有的大量戈雅的真迹,心情無可言喻。”
“幸虧你提到了,小南,媽媽已經有看好的女孩子想給你介紹了。等你畢業典禮結束了就正式讓你們見面。”
聽罷,我差點将吃到嘴裡的炒米飯噴出來。我明确多次對母親強調過,讓她不要為我找對象的。
Emily幹咳了一聲。我強忍住了抗議的沖動,拼命咽下嘴裡的飯,以及要發出的牢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很好。”
母親又問Emily:“小溪,你最近在辦Y市的失火案,是嗎?”
“沒錯。”
“一宗簡單的失火案怎麼會讓警署專門把你調回來?”
“今年警署有兩個警察退休,三個休産假,人手忙不過來,上頭就把我調來了。”
父親也說道:“要是工作太忙了,身體會吃不消的。小溪,能讓上頭将你調到其他輕松點的部門嗎?”
“沒有關系,爸媽,你們放一百個心吧。”
父母詢問了我很多有關下周畢業典禮的問題,比如在哪裡停車,在哪座會堂或體育館舉行儀式,幾點集合等等。詢問了Emily一堆關于她最近在辦的案件,Emily如同往常對案子輕描淡寫,絲毫不暴露細節。吃完晚飯後,Emily一如既往主動收拾飯桌碗筷。平日裡飯桌上我和Emily有說不完的話,這天整頓飯我們兩人之間沒有說一句話。母親似乎注意到氣氛異常,焦急地問:“你們兩個怎麼了?臉色一個比一個糟糕。”
“掌櫃的,你不要再成天胡思亂想了。” 父親在一旁勸道。
她多餘的擔心是我們最不需要的,我一邊上樓一邊打哈欠說道:“有嗎?飯吃完,我又困了。”
Emily脫掉圍裙也往樓上走:“我去洗個澡,準備睡覺了。”
“要不是我,Summer早已拿刀把你宰了。” 這句話在我耳邊回響。洗漱後,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Emily不可能不知道我欺負福島之事,否則她不會無緣無故地這樣說,在她面前裝糊塗隻是徒勞。Emily越是讓我與Summer和福島保持距離,我越感到不安。
Schultz和Vazquez那裡怎麼會有我們在Arkham欺負福島的證據?難道是他們割開綁住福島的繃帶的?
即便Emily掌握着證據,她是絕對不會對我開口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整件事與我有關聯。
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可以聽從Emily的話,從此與Summer和福島不再有任何糾葛,可事到如今我無法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想溫柔地撫摸福島細膩的臉龐,親吻他身上我的拳腳曾落下的地方,凝視他如一泉止水的墨藍色瞳孔,告訴他我依舊愛他。
次日清晨,我被一襲噩夢驚醒。
我依稀記得那是世界末日,城市裡的高樓大廈像海邊遇大浪的沙子雕像粉碎坍塌。我和個别3-4位幸存者擠在一輛小轎車裡逃難,無論我們如何試圖逃離,車總是把我們帶回到原地。柏油路開始像蛋殼一樣龜裂,即刻開始下陷,我們連車帶人一同被卷進了沙土流動的漩渦之中。
令人不寒而栗的細節在我睜眼醒來後很快被遺忘,有種無能為力的恐慌卻依舊萦繞不散。
父親一大早便到後院的陽台曬太陽了,Emily似乎今天不上班,穿着運動服剛跑步回來。母親正在廚房張羅早飯,卻依舊在擔心我和Emily,不斷地督促我準備好畢業典禮的服裝和手續,質疑Emily上班是不是壓力太大,想不想換工作。聽着她嘟囔,我懷疑她晚上是否睡得着覺。
“媽,我出去買杯咖啡。” Emily拿起車鑰匙,“回來吃早飯。”
“小溪,路上注意安全!” 母親叮囑道,即刻問正在穿鞋的我,“你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