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睡到清晨七點左右便醒了。我們□□地躺在卧室床上,Benedict依舊在熟睡,身上一夜激情過的痕迹一覽無餘,我昨晚一定把他整得累壞了。我不願起來,隻想在床上一直躺下去。窗戶開着,輕薄的紗簾在徐徐的涼風中像白霧一般飄舞。我能隐約聽到連綿不絕的汽車鳴笛聲,音樂聲,遊客的歡呼大喊,路邊藝人的樂器唱歌聲。住在15樓的一個好處,便是鬧市的噪音很少傳到屋裡,晚上睡眠很少受其影響。
今天是Benedict的生日,我卻連禮物或賀卡都沒有準備。于是我悄悄下床,穿好衣服,來到客廳沖Benedict最愛喝的紅茶來敷衍了事,以此試圖彌補我的心不在焉。
将水燒上,我拿出兩隻杯子,看着燒水壺口部源源不斷冒出的白色蒸汽發呆,回憶着我與福島的過去,想象他現在長什麼樣子,推測他在世界哪個角落,正在做什麼,是否依舊有人欺負他。
直到我感到背後發暖,胸前一陣緊——Benedict從背後摟住了我。
“祝你生日快樂。” 我回頭,在他的嘴唇上輕啄一口,“我來切蛋糕。”
我沖好茶,端了兩套叉子與盤子擺在餐桌上,把裝蛋糕的紙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這是Benedict想要嘗試已久的椰蓉杏仁蛋糕,他曾給我像數流水賬似的給我說這個蛋糕的配料和工序,以及他有多麼喜歡椰子味的甜點。我平時最愛吃Benedict親手焙烤的點心,而我切下一塊送到口中,平日裡香甜可口的蛋糕在嘴裡就像泥土一樣黯淡無味。為了不讓Benedict失望,我假裝吃得津津有味。
前一晚埋在心裡的想法再次破土而出:Benedict此時在這裡更像在添我的麻煩。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考慮下一步該怎辦。
“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 Benedict說話聲音大了一點,表情不滿。前一晚油然起的激情,身體碰撞而産生的火花已然被我的被動澆滅。
“哼?” 我如夢初醒,咽下一口蛋糕問道,“你說什麼?”
Benedict睜大雙眼歎了口氣,嘴動了動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也沒有追問。我們在寂靜中各吃各的蛋糕,沒有再說話。沒有隆重的派對,沒有生日歌,我們像拉家常似的慶祝生日。
“Alyx。”還剩有半塊蛋糕,Benedict将叉子放到盤子裡,直視着我叫我的名字,讓我有種做錯事惹他生氣的感覺,“你不打算告訴我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我瞅了瞅手背,随口編道。
Benedict的表情告訴我他根本不買賬,但他沒有争辯:“哪裡的樓梯這麼危險,能讓你摔跤?”
“我家地下室的,燈壞了,看不清楚。”
“你不打算對我說實話嗎?”
“你還想讓我說什麼,這就是實話。”我不想回答Benedict的問題,于是不耐煩地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蛋糕統統塞到嘴裡咽下去,“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先去收拾房子。若你做了今天外出的計劃,吃完了叫我。”
Benedict左手扶住了他的額角搖頭,我不敢直視Benedict如刀的眼神,灰溜溜地藏到卧室往将昨晚脫下來的髒衣服和用過的浴巾往一起收拾。
“我想讓我洗你的衣服嗎?還是打算拿回去在宿舍樓的洗衣房。。。。。” 不等我說完話,我隻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我回到客廳,隻見Benedict沒有吃完的半塊蛋糕依舊在桌子上擺着餐桌上,他的手機和鑰匙不見蹤影。在裝有蛋糕盒子的袋子裡,我發現了兩張當天的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門票。
但是Benedict沒有打招呼便離開了。
我失落卻也有預感地呆站了一分,然後悻悻地把髒衣服洗淨,把屋子收拾幹淨,開始為後天的工作做準備。
*
我每周一到周五早上7:00 和紐約的上班族一同擠地鐵到華爾街,地鐵裡的乘客五花八門,大部分人低頭目不轉睛地看手機,其他人在地鐵的颠簸中閉目養神,偶爾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背着一書包家當躺在地鐵橫椅上睡覺。下午4:30 到5點下班,我便又随着人流擠地鐵回家。
工作殘酷無情地汲取了我所有的精力與體力,好像要把我活活吸幹,隻剩一副皮囊和骨頭。我早上不再出門跑步了,我不再認真回複我的短信。下午回來我點外賣,洗澡,吃完外賣便癱在沙發上打遊戲,看手機或看毛片,直到我昏昏睡去,醒來便準備上班。我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每天的生活就像手表裡的齒輪發條裝置,日複一日。
就像進入社會的洗禮儀式,我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參加工作的前幾周,學生時代的精神面貌不再,洗禮過後的是一個看上司臉色,與同事勾心鬥角,終日為生計操勞奔波的上班族。
我的睡眠質量迅速如山石自由落體一樣直線下降,夜晚,每當我側躺在床上準備入睡,就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我翻身仰躺,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胸口,我喘不過氣來。即便我終于睡着了,我時常在午夜兩三點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