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厚重的地毯吸收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腳步聲,這輕薄的墨綠色的床幔将這個纖細的姑娘完全藏了起來,他低頭發現了她,“塞利尼,你醒了?”
“先生……西弗勒斯?”有些哭腔的聲音自床幔後傳出,蒼白纖細的手指慢慢的從裡面探出來掀開了床幔,露出一個不算大的縫隙,外面昏黃的暖色調燈光将西弗勒斯映照進去。
他看見塞利尼穿着白色的半袖睡裙跌坐在木質床基的毯子上,身體微微後仰倚靠着床邊。黑色的鬈發将她的上半身包裹起來,左手邊擺着一根魔杖。
那是她的那根接骨木魔杖,漂亮又強大,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但現在魔杖主人那張漂亮的臉因為受傷失去了溫暖的血色而變得蒼白,神情迷惘。
那雙黑色的眼睛在隐隐淚光的映襯中如同熠熠生輝的鑽石。又像是潛伏在暗處爬行的蛇類鱗片折射出來的光澤。
“先生,我的心髒好痛,我的魔力好像消失了,”塞利尼削瘦的身體在顫抖,蒼白的手用力抓住他們之間充當隔膜的墨綠色床幔。
魔力,一個巫師生命仰賴的存在。
塞利尼的母親安德洛墨達就因魔力喪失而崩潰,最終讓自己的女兒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
西弗勒斯·斯内普心跳亂了一拍,他調整呼吸壓下瞬間的驚痛,小心的将塞利尼從地毯上抱了起來,迅速塞入湖綠色的絲綢被子中,然後揮舞着魔杖開始為她仔細的檢查身體。
塞利尼仰頭看着西弗勒斯,淚水順着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我會變成啞炮嗎?”
我會變成一個對你毫無價值的廢人嗎?
西弗勒斯隻得一邊無聲安撫她,一邊檢查她的身體。
他發現塞利尼身體裡的魔力被外力禁锢起來,她被灌下了禁魔類的藥水,這魔藥在大部分國家魔法界經常用到犯人身上。*
隻是他不知道這會讓鑽心咒的痛苦持續那麼久,被制造出的魔使也不像以往那樣如同真人。
就在西弗勒斯·斯内普思索需要怎麼樣在有限條件下配制緩解塞利尼痛苦的魔藥時,耳邊突然響起塞利尼的聲音。
“西弗勒斯,你想回英國嗎?”
你想要,離開我嗎?離開這個肮髒的、深陷的漩渦。
塞利尼在檢查完就慢慢停止了流淚,她倚靠在床頭上仰頭深深的看着西弗勒斯,聲音恢複了平靜。
這一刻她就是像一個潛伏在沼澤暗處的伺機而動的蛇,随時準備撲上來絞殺獵物。
西弗勒斯感到靈魂中的聯系剛剛被塞利尼用大腦封閉術斷開了。他沉默地看着她蒼白的臉上那雙冷漠的黑色眼睛。
他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你的教授尚且不至于放着重傷在身的學生自己一個人跑了。”他聲音低沉的回答道,想到塞利尼痛苦的樣子又放輕了聲音,“不會的,我不會離開的。不用擔心,我會找到破解禁魔藥水的方法。”
“我知道了……西弗勒斯,我困了想休息。”塞利尼如釋重負般地綻放出笑容,她輕柔地扯住西弗勒斯的襯衫袖子,仿佛那是她生命中的救命稻草。
她無意識地摩挲着像是在撫摸着稀世珍寶,上面是乘機前往巴拿馬前她親自為他挑選的貓眼石袖扣。
價格昂貴且稀有的金綠貓眼*,很适合他身上的風衣。
“我下次再也不和你分開了,鑽心咒真的好痛……你以前也會這麼痛苦嗎?”她柔弱又真摯的看着他,仿佛她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痛苦。
西弗勒斯·斯内普感知到她的大腦封閉術解除了,他心裡歎了口氣然後輕柔的撫過塞利尼的頭頂,“别想了,好好休息吧,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我也勸你多關心一下你身上的傷。”
她的眼神就像英倫三島的細雨,慢慢地、悄無聲息地将他淋濕,将他攏入年少時化不開的陰郁。
西弗勒斯被輕扯着袖子坐到了床邊,他取出手帕本想為她擦拭淚水,但想了想又将手帕塞到她的手裡。塞利尼的手藏在他的手指間,像了無生氣的玉石。
西弗勒斯輕描淡寫的近乎不以為然,“至于我,早就不痛了。”
塞利尼·塔洛斯最後在西弗勒斯的要求下随意吃了點他帶回來的食物,又吃了一片止痛藥,最在西弗勒斯放松又擔憂的眼神裡重新睡回柔軟的被褥裡。
他放下四柱床的床幔設下閉耳塞聽咒和夜色魔法,取出塞利尼長輩的畫像向他們交代今天的事情,然後開始研制解除禁魔效果的魔藥。
等到塞利尼再醒來的時候沒有看見西弗勒斯,她躺在一個陌生的床上,房間的裝潢如同麻瓜酒店,牆邊鹿角衣架上挂着一件毛線披肩,很有南美洲民族特色。
她掀開被子悄無聲息的下了床,披肩立刻一颠一颠的飛來,主動将她包裹起來。
白皙的腳輕輕的踩在棕黑色的羊毛地毯上沒有洩露一點聲音,魔杖出現在她的手裡,她慢慢的、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房門。
然後就看見門外客廳完全被改造成研究室的樣子,大部分的家具被都縮小,可憐巴巴的擺在長長的實驗桌的一角。
長輩們的畫像挂在貼着淡雅壁紙的牆面上,以及兩個西弗勒斯·斯内普。
一個站在長桌上的坩埚旁,身邊堆了不少書和羊皮紙,不遠處桌子上擺了好幾瓶魔藥,灰色的淺藍色的金色的綠色的,那是西弗勒斯研制的所有有可能的反制魔藥。
另一個西弗勒斯坐在不遠處的皮革椅上,手邊桌子上也堆了不少黑色舊封皮的書籍和紙張,他和祖父厄瑞波斯在小聲的讨論着黑魔法反咒。
祖母菲利斯看見她站在門口處叫停了他們的讨論聲,坩埚旁邊的西弗勒斯扭頭看見她立刻揮了一下魔杖,一雙拖鞋從門口飛到她的腳邊讓她穿上,然後帶她回到房間裡開始給她檢查身體。
屋裡一張小床桌從軟沙發旁蹦蹦跳跳的跑到床上去,咒施了保溫咒的食物也自客廳裡飛進來。
西弗勒斯為塞利尼檢查完身體後臉色輕松了不少,從客廳飛來一瓶淺藍色的魔藥放在小床桌上。
“别擔心了,大概十天就可以完全恢複了,先吃飯然後把魔藥喝了。”西弗勒斯用魔杖點了點桌子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聞到了檸檬護手霜的香氣。
“如果你現在仍堅持要進亞馬孫森林,那麼至少也要三天時間來恢複身體。”西弗勒斯·斯内普以醫生交代病人病情的方式面對塞利尼,深入相處三個月,他已經将她的性格摸的差不多了。
塞利尼·塔洛斯乖巧的捧起杯水喝了口溫水,然後揚起一個堪稱可愛嬌俏的表情對着西弗勒斯。
“先生你知道的,亞馬孫森林裡有太多我們必需的材料。”她抓住西弗勒斯拿魔杖的手晃了晃,“傲羅們很快就有可能追上來,我們不能停留太久。”
“亞馬孫森林對于一個失去魔力的巫師而言太過危險。”西弗勒斯聞言皺了下眉看看她。
“但你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對吧?我的斯内普先生可是天才!”
“……”
“……”
“對吧,先生?”
“……是的,我會保護好你的。”西弗勒斯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塞利尼的腦袋,“絕對不會因為那些人傷害你,絕對不會幹擾你反擊……用槍也可以。”
試探他的時候就用大腦封閉術,暗示他的時候恨不得兩個人的靈魂都貼在一起。
還真不愧是斯萊特林的優秀學生,擁有蛇類順杆子向上爬的能力。
西弗勒斯對着桌子作了一個“請”的動作,“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早餐和魔藥解決了,想洗漱或休息都随你……當然,萊斯特蘭奇女士(祖母)告别我你不喜歡太苦的魔藥。
‘蜜糖’小姐。”
“以及,”西弗勒斯在給她起了個新稱号後,卻難得露出有些局促的神情,
他動作猶豫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放在了塞利尼·塔洛斯的面前,“在百慕大買的那根發帶斷了,買的草帽也落在機場門口了。
這是新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塞利尼·塔洛斯有點呆滞的表情瞬間轉化為了驚喜,她笑眯眯的摸了摸藍色的絲絨盒子,然後把西弗勒斯請了出去,快速的完成了洗漱,吃飯以及喝藥。
真不可思議,魔藥居然是藍莓味的。沒一會塞利尼·塔洛斯就感受到魔力上的封鎖減輕了很多。
禁魔藥水在别國巫師界裡一直用于控制犯人向來不外傳,即使參與過研制過程的蘇珊告訴他大緻配方,但才一天不到西弗勒斯就研制出反向解藥了!
他果然是天才,她就應該當面稱贊他!
至于藍莓味,以她對西弗勒斯的了解,對他而言改良魔藥味道或許是極為愚蠢的行為。
也不知道是長輩們折騰了他很久,還是從一開始做成了這個味道了……
但現在也不重要了,畢竟藍莓味的魔藥已經喝到了她的嘴裡,她就無需深究它為什麼出現。
塞利尼一邊想,一邊坐在梳妝台前難得有興緻的為自己編發。
那條墨綠色的絲綢寬發帶裡面,編織進去了湖綠色細緞帶。正面縫了許多打磨的很漂亮的虹彩色白歐泊珠子*,小小的,做成特裡亞納卡特蘭的形狀。
哥倫比亞的國花以寶石為生命,柔美的盛開在發帶上。
她能感受到西弗勒斯對它進行了魔法改造,讓它徹底變成了一個煉金物品。這條發帶應該能陪在她身邊很長時間。
她的先生,在很用心的安慰她失去上一條他們一起挑選的發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