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觀鼻鼻觀心坐在原地,不用去看腦子裡已經浮現出陸傾昱那沉郁陰冷的,看起來特别像那種二次元動漫裡變态連環殺人犯的神色。
她屏氣凝神,察覺到他在用留影晶石一遍一遍回放她剛剛贊歎的那個片段——
是仿佛要把那個小師弟扮演者的面容刻下來的執着恐怖樣子。
短短幾分鐘,坐立不安的淳于義感覺度過了幾萬年。
陸傾昱既沒有摔桌子也沒有毀掉留影晶石。他不發一言,俯下身把東西歸還于她。
之前受到刺激情緒極度不穩定的時候做過這樣的事,喜提淳于義三天冷暴力,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在她面前故意搞過破壞。
可惜幼年期小鬼妖還不太懂如何掩飾,哪怕他已經自認為十分小心地收好了摻雜了各種奇怪陌生負面的情緒,那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壓迫感也不自覺釋放出危險信号。
于是這種皮笑肉不笑,努力溫柔實際更陰恻恻的态度,更、可、怕了!
反正在聽到陸傾昱用慢條斯理的,惡毒漫溢的語調說道“你繼續看,我先下山一趟,很快回來”時,淳于義腦袋“嗡”一聲,瞬間汗毛倒豎。
……她也是腦子秀逗了,幹嘛要拿無辜孩子來做實驗,開一個陸傾昱根本不能接受的玩笑。
被道德和良心狠狠戳在審判架上,淳于義暗罵了一聲自己蠢,騰一下起身追上陸傾昱。
豈料她剛撲過去拽住他的袖子,對方就像早已預料到一切,施施然站定,轉身凝視向她。
看到陸傾昱帶着探究的、嫉妒的、了然的眼神,淳于義想說的話哽在喉間,怎麼都開不了口。
這人分明就把“果然要替那個賤人求情”和“膽敢為了他才來哄騙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意思擺在明面上了好嘛!
略一思索,淳于義僵硬的表情努力變得靈動起來。她湊近陸傾昱,仰頭看向他,認真問道:“所以,你剛剛是吃醋了嗎?”
“吃醋?”
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意料之外的話,一時之間陸傾昱幽怨的表情也卡住了,浮現出困惑不解。
“什麼是吃醋?”
“就是剛剛那樣的呀,是不是聽到我誇别人會不平衡,心裡面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陸傾昱認真回想一番,輕輕搖頭:“不一樣,我更想殺了他再把他魂掏出來碾碎了扔到混沌之地,這也是,吃醋嗎?”
淳于義:“……嗯……是……是更嚴重的吃醋……”
“哦,所以你想說什麼?”
他根本就沒懂這個暗示代表什麼。
淳于義才不會和他彎彎繞繞,她真切帶了三分羞澀兩分真誠和五分安撫解釋道:“我想說,我在用這個辦法,來确認小魚到底對我是不是男女之情呀。”
“何須用這種方式。”
他逼近她一步,纖長冰涼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确保她一個勁亂飄的眼神固定在自己身上:“你若不信,我可以用無數種方式來向你證明。我說過,我可以幫你下咒,你問我所有想知道的問題,我有半句假話必定爆體而亡。”
“我喜歡你這件事,我到底要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淳大小姐。”
陸傾昱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喊她“淳大小姐”,但是她腦袋暈暈,自動忽略了這個稱呼。
拜托,一個本就長在自己心坎上的大帥哥這樣似是平鋪直叙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一件實事的告白,是有多讓人心動啊啊啊!
淳于義很想直視過去,但是眼神就是該死的害羞别開。明明除去最開始的驚豔後面已經可以做到鎮定自若了。
所以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意識地去回避他的眼神。
“你看。”陸傾昱又是一聲冷笑。“你連正眼都不想看我,卻盯着那個蠢貨半分不移視線。”
真是完蛋,怎麼連冷笑也這麼好聽。
眼看陸傾昱放開自己回頭要走,淳于義回過神來,一把扯住他:“不是的,那是因為,因為你長得比他好看多了,所以看你覺得害羞才……”
“而且而且,我剛剛就是在試探你哦,畢竟我們一直是姐弟關系……”
“那個演員我也根本就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是圓是扁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陸傾昱依舊面色不虞看向她,表情卻有了某種不明顯的軟化松動:“你已經和我解釋很多遍了,什麼親情愛情友情。可是何必分那樣清楚?我隻知道我喜歡你就夠了,即便真的是姐弟又到底有什麼關系?”
這就是淳于義最頭疼的地方,每每談到相關話題她都自動略過去不提,反正怎麼解釋這人都拒絕接受的。
于是她繞過這個對他來說過于深奧的問題直白道:“我知道你要去幹什麼哦,不可以。本來就是沒有你想的那樣,如果你真那樣做了我會有負罪感诶,就是因為想确認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利用了别人卻給别人招來橫禍,我會良心不安。”
“畢竟。”淳于義眨眨眼,大言不慚的一臉真摯道,“人家是個善良的小姑娘耶。”
“那為何……”
“哎呀哎呀,不許再糾結這件事啦,我肚子餓了,你反正不許走要陪我吃飯的,我不想自己吃飯好孤單。”
“……”
“吃完飯後你帶我去泛舟遊湖好不好,荷花都開了我想去賞花。”
“……”
“然後今晚換你講故事給我聽,陪我睡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