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國公夫婦不好久留,何弘軒套了馬車恭敬送走。
臨走前,他與夫婦二人聊了許久。
“請嶽丈嶽母放心,即使我與月姚并無孩兒,也絕不會負她,她依舊是我尚書府大娘子,統管全家。”
“月姚便交給你了,你好生照料。”孟氏望着他決絕的眼神,不停的囑咐着。
陳琰知曉,在子孫上拖欠的便隻能在官場上彌補了。
接連數日,陳月姚都難撫喪子之痛,何弘軒不忍她自責便隻陪同用膳,不在此留宿。
就連亭哥都陪同受苦,飲食不同往日,這下連一點照拂都沒有了。
何君憐不忍亭哥這般受苦,這又是難得時機,便陪同陳星娴請求老太太。
“祖母,亭哥剛滿八歲,正是長身體之時,母親剛剛喪子難免心痛,無法顧慮周到,不如将亭哥送回娴小娘身旁,待日後母親身體大好後再歸還。”
何老太太蔣氏早有此意,這兩日亭哥向她請安時也是眼見身體消瘦,定是她隻顧自身,不僅難以保胎,這下連她唯一的孫子都照料不好,真是難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也罷,延亭自小養育在你身邊,如今我便做主将他送回,待亭哥長大定要為父親争氣,一舉榜上進士。”
“多謝母親。”
何星娴難掩激動,已快一年未同兒子生活,這一年等的太久了。
自何老夫人答允後,陳星娴連忙前往榮景堂,連走路都是用跑的。
府内下人不知發生何事,隻知曉小娘難得不受規矩,定是着急要事。
她跑到陳月姚屋内,便想告知她此事,可這時,這位剛落胎的母親絲毫不在意了。
“不就是孩子嗎,想要便拿回去,不必再來礙我的眼。”她似失了氣血,整日渾渾噩噩。
陳星娴見其惡行,自是感受到惡有惡報,便前往亭哥處連忙抱走,生怕她反悔。
“星蓮,把門掩上吧,今日我不想再見人了。”她又抱起懷中的小孩衣衫,側身躺下了。
“娘子。”
同為女子,孟氏便知曉女兒難走出陰影,便時常與何家通氣,打聽女兒近況。
星蓮如實相告,又深覺不妥。
“夫人,奴婢覺得小姐滑胎一事定有蹊跷,小姐從小養尊處優,身體雖柔弱但不至于難保胎兒。”
孟氏思來想去,卻如她所說,近幾月女兒總說自己氣血不足,屢屢疲乏難以久坐。
“都怪我不該送那麼多補品,我可憐的女兒。”孟氏不由得痛哭起來,懊惱自身作為有生育經驗的母親,卻未照顧好頭次有孕的女兒。
可星蓮還是有所顧慮,事情當真有這麼簡單嗎?
卓睿齋内。
“哈哈哈哈哈。玉環,今日我欣喜,快快熱兩壺酒來,我要痛飲此夜。”陳星婉見嫡姐痛失孩兒,整日渾噩萎靡,都要開心壞了。
此患已除,今後三個女兒的前程便穩妥了。
“阿娘,不可,大娘子剛失去孩兒,你便熱酒痛飲,若屋内哪兒個嘴沒把門的将話傳了出去,以大娘子的脾氣性情定饒不了母親。”
何君柔見母親此舉簡直荒謬,連忙叫住玉環,散去屋内婢女。
“是啊,說的有理,我不能太過于張揚,可君柔,母親真是欣慰啊,看來今日夜不能寐了。”陳星婉高興的差點昏了頭,不能慶祝真是可氣。
“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事到如今,阿娘您應該去多勸勸大娘子,也是為了女兒及妹妹們的前程着想。”
何君柔雖未及笄,但她自小聰明,深知姐妹幾人的困境,便試圖勸着小娘。
“什麼?我不能慶賀還得去勸解她,這不豈是自讨沒趣。”她轉了身子,不與女兒對視,倒是沒了大局觀,生氣起來。
“那陳月姚脾氣秉性難道阿娘不知?她自小受寵優渥,何人不高捧她,如今嫁與父親,多年未生育孩兒本就受祖母苛責,加之近日喪子,她的自尊心早就被摧毀的不剩什麼了。若此時阿娘去寬宥幾分,她定會覺得阿娘是同甘共苦之人,難今後還愁我們母女四人的生存?”
“是啊,君柔你簡直是母親的軍事,真是天賜良機,一箭雙雕。”陳星婉轉換思緒,重新掇拾衣衫發髻,這就準備前往榮景堂。
“一箭雙雕?阿娘你這是何意。”她望向小娘,詢問着口中的漏洞之處。
“呃,無事無事,倒是你小小年紀整日疑神疑鬼,今日嬷嬷教的你可學會了,快回去練習。”
陳星婉絕不能再留她閑聊,怕是一會兒便被套了話。
“差點漏了餡,這小孩子真是過于聰明了!”
為此,接下來多日,陳星婉頻頻前往嫡姐處陪同她聊天,雖她幫助不大,但真如何君柔所言,陳月姚對她更加信任依賴了。
隻是,她不曾想到的是,狼總喜愛披着羊皮裝羊,以求掉入它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