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
陳念決舔了下唇,問許清言:“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
“我剛剛正好點多了,分你一份。”
許清言立刻擺手:“不用不用,不麻煩了。”
“……”
“……”
許清言讪讪地勾了勾嘴角。用食指在筆袋裡推着,挑出僅剩一隻的獨苗黑筆,撕份數學卷子,開始沖着卷面第一道選擇題發呆。
過了半天。
對面問他:“你最近怎麼沒來圖書館?”
“啊?”許清言迷茫擡起頭。确認陳念決在問自己沒錯:“我啊?”
“嗯。”
有點兒震驚和不解:“你怎麼知道……我最近沒來?”
陳念決嘴唇輕磨了一下,沒說出話來,阖成一條線。
就那麼尴尬地對視三秒鐘。
陳念決眼也不錯看着許清言,肩膀卻好像塌下去一點。
“之前經常看到你。”
許清言想了好半天自己上次來是什麼時間。
“一年前麼?我初三是每周都來,最近考上高中就沒來了。”
“嗯。”陳念決垂下眼皮,“就是那時候……”
許清言盯着他的臉,思考半晌,終于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我都搞忘了。”
想起來了。
難怪高一入班的時候,許清言總覺得對陳念決這張臉特别眼熟!
果然,早就見過他。
許清言忍不住腹诽自己記憶力真的夠衰的。就說看着陳念決怎麼覺得那麼那麼那麼熟悉。
許清言甚至連“上輩子見過面”這種鬼話都想到過了。就是忘了圖書館這茬。
中考前。
許清言經常來家附近這個圖書館,周末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5月開始圖書館裡的餐飲店推出了“考生營養餐”。自那之後,許清言就更愛來了,成了常客,每周光顧一下生意。
他一上樓就習慣找安靜的角落,所以常常盤踞最邊的一角,把帶來的薄弱科目的曆年真題卷挑出來,一刷就能刷到天黑。
那個時候仗着年輕,早飯都忽略而過,晚飯不吃也行,一天天累積下來,胃就養出了毛病。
那時候刷題時根本沒空管周圍的人是誰,工作人員走動也好、小朋友在旁邊看故事書也好,桌子對面的人換了又換,許清言都不太在意。
臨近大考那幾個月,在學校刷題保持手感。周末就帶着一周的錯題去圖書館複盤。漏的知識點穩固了,出圖書館當場就能把盤過兩三遍的錯題卷丢掉。
直到中考前一個月,許清言已經不怎麼刷題了,在圖書館,也沒以往那麼專注。
可能因為多了幾分焦慮,就開始把注意力散出去,四周的動靜變得格外清晰和活躍起來。
當時許清言發覺,經常坐在桌子對面、偏右邊的,也是和他一般大的男生,不知道在哪個學校。每天和他一樣的時間來,前後腳走。安安靜靜的,從不說話。
許清言看似在背書,實則悄悄把注意力放在了對放方身上。
那人也不是每周都來,如果來了就點杯茶,刷的題是一個學齡的,和許清言寫的甚至會重疊,目測同時中考。
但他們倆就一直這樣隔着長桌甯據半邊。從未有過交流。
後來,許清言到圖書館的時候,居然會下意識先望向那個座位,看對方有沒有來。無形中像一對心照不宣的的學習搭子。
中考前的最後一個周末,許清言思前想後,還是關了家裡的竈火,去了圖書館。
那天他去得有點晚,目之所及的座位已經被占滿了。許清言卷着幾張卷子,抱着“算了”的心态,打算撤。
但冒出這麼個“看看那個人來了沒”的念頭,許清言還是往裡走了些許。然後他就瞧見,他平時常占的位置仍舊空着。
有些驚訝,角落很靜谧,許清言把卷子放下的時候,男生從題卷上擡起眼道:“有人占——”
然後就止了聲。
許清言“啊”了一下,把卷子抓起來:“有人了嗎?好的。”
“沒有。”對面很快應聲。
說完,男生怕他走了似的,推了一杯未開封的飲料過來。動作、語氣都硬邦邦地對許清言說:“給你的,這家店新品。”
許清言承蒙好意,趕緊說:“謝謝。”
當天,因為受惠于人,許清言喝着茶,想主動說幾句話緩和緩和氣氛。腦中翻來覆去卻是想問“你在等我嗎?”
這種話怎麼可能直說。
許清言咳了一下,換個說法道:“你一直幫我占着位置嗎?”
陳念決攥着筆,點了下頭:“我以為你會很早來。”
“馬上考試了,原本想在家待着——謝謝你啊。”許清言解釋說。
“沒事。”
“你打算考什麼學校?”許清言問他。
“附中。”
“加油。”
“嗯。”
兩個本性都沉默寡言的人破天荒聊了天。寥寥幾句說完,又沒了話頭。
許清言心不在焉,題倒是沒看進去幾行,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又不好意思開口。
走的時候,他撕了真題卷子的空白處,把先前想說的話寫在了上面:
【祝心想事成,高分上岸,附中見——果茶很好喝^^】
結果,說好“附中見”的人,轉頭把這件事完全抛之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