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竟藏着銀錢,明月這麼久都不知道,直接愣住。
劉柱看到銀子也愣了。
風途忙解釋:“這本來是我爹給我攢着娶媳婦的,我一直在身上揣着。”
他忽然神色悲恸,“可娶媳婦哪有阿妹重要,現在天氣熱,穿得單薄不要緊,到了冬天可怎麼行,她這小身子骨哪裡受的住?到時候鋪子裡又漲了價,這點錢哪夠?我想,若爹知道,定也不會怪我。”
小身子骨?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說自己。明月低頭看向自己的拳頭,雖說如今有一頓沒一頓吃得跟以往天差地别,但一拳打死頭牛還是可以的。
劉柱看向她,竟也染上悲戚之色,“你和我身形差不多,按我的尺寸給你做,行不?”
“不了。”明月一把按住風途的手,“咋能因為我,耽誤你給我娶嫂子呢。”她說着,又看向劉柱,“柱子哥先不用了,這還早,沒準過段日子,我和阿兄抓些野兔子剝了皮,能拼兩件裘衣。”
劉柱遲疑,那該打多少野兔子才行,“總之小心,記得不要到深林裡面去,有老虎。”
等劉柱走後,風迫不及待闩好門,悄摸聲跟明月說:“之前我就想說來着,萬一村裡人到鎮上看見咱倆通緝令,就完了。”
明月不以為意,躺在他床上揪着稻草玩,“山高皇帝遠的,鎮上怎麼會有咱倆的通緝令。”
風途卻在乎得緊,“你不要掉以輕心。”
明月仍不在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真找上門來被抓了,那是該有的命劫。”
過去這麼久,明月也想通了,被抓大不了一死,反正現在無牽無挂一身輕松,又不會連累誰。
她轉頭看向風途手裡的銀子,“我竟不知,你還是個土财主。”
風途靠做在床頭牆邊,随手将銀子抛給明月,“那天你在小茶山的時候,都搜刮什麼了?”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搜的都是幹糧。”明月觀察着手中麻麻賴賴的銀塊,已經想不起多久沒有使過銀子了。
“村子裡自給自足以物易物,也就到鎮上才能使得出,你要是不敢去鎮上,還是留着做個念想吧。”
明月說着擡手就要給他丢回去,卻見他又拿着一把碎銀在玩。
“你——”明月一下子坐起身來。
“找到了!”風途從手心裡挑出個金扳指,故意拿在眼前看,“可讓我找半天。”
他哈了口氣,在褲布上蹭了蹭,“既然不要冬衣,那融了給你袖箭裡添兩隻短箭可行?”
明月站起身,将銀塊丢還給他,“你還是藏好,小心旁人起疑吧。”
“我自有分寸。”
曬好的谷子大部分留着過冬,兩人常日裡還是得挖些野菜,魚簍一般時候就在河裡放着也沒人會動,時不時還能簍到些小魚小蝦。
當然,二人的食譜裡還有一項——美味蟲串。不過隻有明月在吃,風途實在受不了她吃的這些。
他自己最窮的時候還要過飯,扒泔水桶好歹是人吃剩下的,這些就……反正他怎麼也不肯吃。
這兩天他們拿着個布袋到地裡撿谷子,有的人家同意他們進自家地裡,畢竟趕着雨期來臨之前有夠忙活,也顧不得自家撿,就當做善事了。
不過撿谷子的也不止他們二人,還有一種麻黃色的鳥,鳥羽夾雜着黑棕的雜色,腹部圓而發白。
有時候趁旁人不注意,明月就偷偷用石塊打鳥。
石塊是兩人提前專門挑扁小的撿回來,最好棱角鋒利些,這樣飛出去又準又快。
不過即便如此,石頭終歸是奇形怪狀不規則的居多,飛出去難免會有些偏差,有時隻是打到了鳥的腳和羽毛,或者嘴,它就會受驚拍着翅膀飛走,這時候明月追擊一發,也有機會将它打下來。
兩人的怪動作偶爾會引起田間其他勞作者的注意,不過也隻是停下來朝聲響之處看一眼,見二人隻是低頭彎腰,中規中矩地扇着蚊蟲撿谷子,也就沒太在意一旁是不是有隻鳥在覓食還是在垂死掙紮了。
撿累了,兩人就坐下來,靠在一起休息。
看着田地裡忙碌的村民,明月跟風途商量,要不要幫忙來獲得些好感,賺個好印象為一年後留下來增加機會。
風途低頭扣弄着指尖,搖了搖頭,“人家會想,你會不會為了多撿些谷子故意漏在地上。”
瞬時間醍醐灌頂,明月直看着他,歎道:“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的想法。”
風途擡眸看向她,不知這有什麼好感歎的,“你怎麼還這麼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