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沒有回答,淡淡搖了搖頭。
“你嘞?”她問。
“讓阿兄留下來。”
豆苗覺得有些奇怪,“你不留下來嗎?”
“我可能會回去。”
“可是你們村子不是沒了?”
“所以才要回去重建。”
豆苗感歎:“那可難哦。”
每天放圈鎖圈的時候,明月都會把羊數一遍,幾天來都沒出錯過。
可偏偏今天,數來數去就是少了一隻,連那隻慢吞吞的小羊羔都還在。
經過她再三确認之後,确定就是丢了一隻半大的小羊。
她看見槐子嬸眼中平添了一絲不信任的焦慮,忙安撫道:“嬸兒你等我一下,我回家一趟,馬上過來。”
明月風風火火回了家,風途見她一臉焦急,關切道:“發生什麼了?”
“能把銀子借我一些嗎?”
“行。”風途一邊翻他的鋪蓋,一邊問:“還有什麼我能幫你的?”
“我把羊弄丢了。”
來到槐子嬸家,明月将銀子給到槐子嬸手上,“這是十三兩,我按成羊價給您算。”
“這……”槐子嬸看着手裡的銀子,不敢收,“你們……”
風途解釋道:“這是我爹起早貪黑攢着給我娶媳婦的,我們那裡饑荒鬧得厲害,這些連兩碗稀飯都換不來,所以我就當作念想一直貼身收着,您先拿上。”
明月補充:“要是三天内我找不回來,就當是我們兄妹倆買下。若是找得回來,活潑着,各自物歸原主,若是蔫了死了,我們牽走,也當是我們買了。”
離開槐子嬸家,明月沒有往家走又往草坡去了。
風途叫住她:“你幹嘛去?”
“去把羊找回來。”
“我跟你一起。”
本是操好心,現在反倒成了壞事,還賠了銀錢,明月焦慮得很,“銀子我會想辦法還你。”
“什麼辦法?”
“匕首押給你。”
“那能值幾個錢。”
确實不值錢,不過是玄鐵所鑄,柄藏暗格,又鑲了幾顆珍珠玉石罷了。
天色已近黑暗,草坡上一片寂靜。
難道真的是被老虎叼走了?明月想着,往靠近林子那邊走去。
在她要進林子的時候,風途追上拉住了她,“這天都快黑了多危險,明天白天再來,何況現在看得見什麼,先回。”
隔着一堵牆,風途都能聽見明月的歎氣聲。他下床敲了敲她房門,“不就是十三兩嗎?我不要了,這點銀子誰稀罕,拿來墊桌子都不好使。”
嘩一聲門開了,明月就站在門框裡,問:“若是一傳十,十傳百,傳出個不好的名聲,明年你留不下來怎麼辦?”
“那就繼續走啊。”此時此刻,他反倒對留下來這件事看淡了,“反正我肯定餓不死。”
明月仍在憂慮,“可若是因為我連累你,我心裡不得勁。”
原來她不安的是這個,風途輕輕笑出了聲,“我當初喚你一聲阿妹,自是不怕被你連累,畢竟我現在可是個成熟的男人。”
“不好笑。”
“我沒有在講玩笑。”
明月哭笑不得,“那更不好笑了。”
雖是這麼說,卻無可奈何地哼笑不止,肩膀一哼一哼地抖動着。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她模樣,但聽她語氣沒那麼繃着,風途松了口氣,轉身正要回床上,這時一隻手打到了他手臂,緊接着抓住了他的手。
“謝謝。”明月捏了捏他的手,松開了他。
又是哐的一聲,門閉上了。
躺在床上,風途看着那隻手怎麼也睡不着。
其實在這樣的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不過看不見倒好,若是看見了,那也不過是一隻粗糙,普通,而又熟悉的手,看不見,反而遐想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