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舟不知那究竟是什麼圖,隻能硬着頭皮開口:“侯爺誤會了,我是認為這張圖畫得好,并非……喜歡這樣的。”
霍少聞靜靜看着他裝:“哦?那殿下喜歡什麼樣的姿勢?”
紀淮舟聞言,回想起昨夜的夢境,臉頰微微發燙。
他輕歎:“我認輸,侯爺。”
“幼時那次中毒,毒壞了我的眼睛,在夜晚我便是個瞎子。現在我什麼也看不到,方才那是瞎說的,侯爺莫要捉弄我了。”
霍少聞挑起眉:“何來的捉弄之說?”
紀淮舟反問:“侯爺莫非不知?”
霍少聞聲音沉沉:“這等隐秘之事,殿下若不說,我何從知曉?”
紀淮舟默然一瞬,開口道:“是我誤會侯爺了,對不住。”
兩人各懷心思,默契般靜了片刻。
風過屋檐,幾聲犬吠飄入室中。
紀淮舟向前挪了挪,小聲抱怨:“這不公平,侯爺。我的弱點如今被你悉數掌握,你随時能要了我的命,可合作之事你至今也不肯松口。”
“與殿下合作的條件,本候說過。”
紀淮舟歎氣:“可侯爺也得配合我。”
霍少聞神色不動:“怎麼配合?”
紀淮舟靠近霍少聞,頓了頓,道:“侯爺能幫我将燈點燃嗎?”
霍少聞:“我就喜歡在黑暗中行那事。”
紀淮舟:“那侯爺就這麼坐着,不要動。”
紀淮舟摸上霍少聞肩膀,修長手指順着脖頸,遊至霍少聞唇邊,溫熱柔軟的觸感自指尖傳來。
這是一張略薄的唇,唇線清晰,輪廓分明。
都說薄唇之人薄情,可眼前這個男人卻全然相反,紀淮舟知道他最是重情。
紀淮舟輕輕摩挲霍少聞唇瓣,緩緩湊近。
夜色昏昏,揉碎了一室暧昧。
紀淮舟呼吸間皆是霍少聞的氣息,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侵略性,霸道地占據了他所有心神。鎖在身上的視線灼熱滾燙,仿佛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準備随時撲向他的獵物。
紀淮舟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他迅速向前,拉近兩人距離。
就在兩片唇即将貼上的一刹那,清脆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周照吉的聲音一同傳了進來:“殿下,你在屋裡嗎?”
紀淮舟昏昏然的頭腦瞬時清醒,他往後退了些,聲音微揚:“我已歇下,你也回屋安歇吧。”
“是,殿下。”
腳步聲漸漸遠去。
“殿下倒是……”
霍少聞諷笑着張口,話頭尚未言明,忽被柔軟猛地堵上,緊接着一條軟滑之物溜了進來,勾了勾他的舌尖。意識到那是什麼,霍少聞腦中的弦“嗡”一下斷了。
烈烈火焰遽然如雨後野草在霍少聞心府瘋長。
他擡掌扣住紀淮舟後腦,稍稍退離,洩憤般咬了幾口對方飽滿的唇。
在紀淮舟的低呼聲中,他低頭吻了下去。
這個吻沒有絲毫情欲的味道。
與其說吻,倒不如說是掠奪。
他掠奪着對方的溫度,掠奪着對方的氣息,掠奪着對方的魂靈。
在這場漫長的劫掠之下,敵人終于承受不住繳械投降,喉間發出“嗚嗚”的聲音,伸手推拒着他。
霍少聞擒住那雙手,制住他所有反抗。
紀淮舟聲音漸漸減弱。
寂靜春夜中,隻剩下唇齒相接的暧昧聲響,以及偶爾的吞咽聲。
幽幽杏花香浮動在霍少聞鼻端,天氣尚寒,他卻出了一身熱汗,一滴汗珠沿着他的鼻梁墜下,懷中人微微一抖。
霍少聞終于大發慈悲放開了他。
霎時,紀淮舟身子一軟,無力地攀住霍少聞手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猶如一條瀕死的魚,胸膛随粗重的呼吸聲而劇烈起伏。
長時間的失氧讓他腦子裡一片混沌,當眼前空寂的黑突然透進亮光時,他呆愣許久,方轉過頭望向光源。
一張含笑的俊朗面容映入紀淮舟眼簾。
霍少聞不知何時離開床榻,去點燃了燈盞。
紀淮舟腦子不甚清明,瞧着這張熟悉的面孔,唇角弧度一點點彎起。
霍少聞一怔。
床上人神色柔軟,蒙着一層水霧的眼睛亮晶晶的,寫滿了毫不掩飾的歡喜。
……仿佛在看自己心上人似的。
霍少聞斂起笑容。
他真是瘋了。
怎會産生這種荒謬的錯覺。
霍少聞冷着臉,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小罐,放在紀淮舟手旁,道:“把藥塗了。”
紀淮舟的視線從霍少聞轉向白瓷罐,呼吸漸漸平複,他張開口,聲音沙沙啞啞的:“可否勞煩侯爺幫我塗藥?”
紀淮舟扯開衣衫,露出白皙脖頸,在搖曳的昏黃燭火中,宛如一塊上好的暖玉,潤澤細膩。
可惜白玉微瑕,布滿傷痕。
紀淮舟支肘半撐起身子,仰頭看他,眼眸明亮。
微翹的眼尾織起細密絲線,勾勾纏纏鑽進霍少聞心窩,縛住他的心弦。
霍少聞目光微動。
這一幕,令他回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郢王叛亂,他領命去平叛。一來一回,再踏入京中已是半年後了。
他挂念紀淮舟,提前離開大軍回到皇宮,不巧正趕上紀淮舟沐浴。他本打算在外候着,周照吉卻領他去了禦池。
隔着一道青玉山水屏風,他向紀淮舟禀報:“郢王之亂已平,臣幸不辱命。”
帝王帶着笑的聲音傳出來:“進來說。”
都是男人,霍少聞不覺有何不妥,他轉過屏風,步向坐在禦池中的年輕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