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半宿,天色蒙蒙亮,霧藍色的天空幹淨的連一塊雲彩都沒有,淡淡的藍沒有盡頭,仿佛畫卷般甯靜緻遠。
空氣中滿是新綠的味道,連同置身在此的人,身上都染了清涼舒适的味道。
可少女絲毫不覺得眼前的一切是美好的,因為真的好冷,快要凍死了。
恩人還沒有要醒來的迹象,昨日紅潤的嘴唇這會看着發白幹澀,整個人也憔悴不已。
她得動作快些,不然真的害怕就這麼害了這人一命。
她需要喝熱水,可是自己上哪裡去找熱水?
虧的昨日落了雨滴後,她硬是撿了些樹杈回來,不然今日可糟了。
船邊綁着半個破鐵通,本是圓形的,她解下來一瞧就剩個角了,不過這已經謝天謝地了,管不了那麼多,那人必須盡快喝些水。
将破的不能稱之為桶的東西洗幹淨,舀了清水放在一旁。生火有些困難她不會,而且隻能一次成功不許失敗。
她發揮聰明才智,将細小一些的枝杈帶着空隙交疊的放在一起,在放些粗枝枯葉将火點燃。
火苗順着枯葉慢慢延至細小的樹杈上,帶着嗆人的濃煙一起向半空飄去。
少女被熏的閉上了眼睛,好疼,再睜開眼睛,看着已經是眼淚汪汪了。
可看着點着的火堆,還是露出了大大的笑臉,笑得像個燦爛的小太陽。
又出去撿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将将搭了兩個小堆,把破桶的半角小心的架在上面,破桶歪歪扭扭支撐不住,時不時還需要扶正一把。
水開的熱氣終于掩蓋了冒出的濃煙,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她連忙将火撲滅,把水燒幹就不好了。
在晾水的期間摘了荷葉洗淨,卷成一個小碗的形狀将溫水倒入其中。
走到恩人身邊,用一隻手擡起她的頭,見她不是一點意識沒有,便用哄騙的語氣道:“張嘴哦,乖呀,喝口水。”
沈雲舒隻覺得有個婉轉綿軟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說着什麼,但在接觸到溫水的時候,她本能的張開了幹涸的嘴唇想要更多。
“慢點,慢點,不要着急清水有的是。”好怕她嗆到,扯到傷口。
看了看不到兩碗的溫水,她覺得自己還是去喝生水吧,柴火也有限在她清醒前不能浪費。
沈雲舒昏迷了一夜,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長睫顫動着努力睜開眼睛,眼前虛浮的景色慢慢變得真切。
就見不遠處的船邊上,一個十五六歲的綠衣少女,手裡拿着一根樹杈,樹杈綁着草編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埋入河中,少女一動不動的坐在邊上,側臉沐浴在清晨的陽光裡皮膚變得透明,帶着柔和耀眼的光,頭發絲染上了金銅色的光暈,在微風中輕輕飄動着。
少女像老僧入定般,不知坐了多久。沈雲舒稍微動了動,就扯的後腰處生疼,随即便歇了起身的心思,隻是眼巴巴的看着前面的人,不想出聲打擾她。
就見女少突然起身,連同手裡的“魚竿”一起甩出,她看着巴掌大小的魚樂了。
“就知道一定會上鈎,雖然家夥事簡單了些,可是雨後的蚯蚓真的很肥哦!”女少笑得一臉得意又張揚,與清麗漂亮的臉蛋相結合,是一種任何人都拒絕不了的美麗,清透的像顆糖果帶着香味的甜。
她不明白,這樣的女子怎麼敢孤身上路,簡直就是主動送上門的小點心,還是自家的妹妹省心,丢到山的另一頭都能自己走回來。
“姐姐,你醒啦?”女少見她醒了,放下手裡的魚,小跑兩步,眼裡的光比雨後的天空還要明亮。
“嗯,謝謝。”沈雲舒知道一直是她在照顧自己。
“你怎麼要反過來謝我呢?是我要謝謝姐姐才對呀,這實打實的救命之恩,妹妹定當做牛做馬報答。”少女神色有些天真言之鑿鑿,就差舉手發誓般認真道。
“做牛做馬着實用不着。”沈雲舒一頓後,慢慢回道。
“姐姐不喜歡?那以身相許也可!”女少渾然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咳……咳……這個也用不着。”沈雲舒覺得她甚至連這句話的意思都不懂,真不知道是天真,還是口無遮攔,可眼下她扯着傷口了。
她閉上眼,眉頭緊皺了一下,她有種預感這一路大抵不會消停了。
“可是傷口疼了?我這就給姐姐換藥,昨日天色昏暗找不到止疼的草藥,隻能先止血。”
“你懂草藥?”沈雲舒意外的問道。
“略通一點。”女少笑着回道,手裡搗藥的動作也沒停下。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麼獨自出遠門?”她這愛管人的毛病又犯了。
“姐姐不也是一個人?”
“我們不一樣,至少我能自保,不用别人替我挨刀。”沈雲舒眯着微微狹長的鳳眼把天聊死了。
“也是哦,是我連累了姐姐。”女少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像一隻被棄的小鹿無辜又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