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袖逸坐在颠簸的客車上,看着越來越熟悉的街景。
血色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輝隐沒在巍峨連綿的鶴翠嶺群山之後。
冬日的寒意一點點的侵蝕車廂,冰窖一般,凍得她遍體生寒。
吳袖逸努力抱着自己,護住身體最後一絲溫度。
她望着窗外出神,忽然好奇她與鶴平鎮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為什麼每次她離開就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帶回來。
昏昏欲睡的售票員頭猛地一點清醒過來,探頭看了看窗外的風景說道:“到鶴平鎮了,大家帶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
早已饑腸辘辘歸家心切的乘客,不等車停下已經提前拿着大包小袋的行李到車門前排隊。
車門一打開衆人魚貫下車,很快走的隻剩下兩個人。
售票員拿着掃把,胡亂掃着地上的瓜子皮和紙屑,頭也不擡的催促吳袖逸:“小姑娘到站下車了。”
吳袖逸收拾好東西起身準備離開。
售票員順手把垃圾傾倒在車門外,又不耐煩的走向車尾座位。
最後面靠車窗還坐着一個穿着軍大衣的男人,男人臉上扣着帽子睡得正香,人們下車收拾東西也沒能把他吵醒。
吳袖逸沒工夫管陌生人,轉身下了車。
沒走幾步,穿軍大衣的男人從後面大步趕了上來,趁吳袖逸不備,猛然出手掐住她的手臂。
吳袖逸剛要呼救,就聽吳桂山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發狠道:“老實點!不想讓他們兩個活命了?”
吳袖逸餘光看着長途汽車從她們面前開走了。
才看向吳桂山:“你把他們帶哪裡去了?”
短短幾天吳桂山就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窩深陷。黑色線帽壓得極低,帽檐下面漏出他那雙陰鸷的眼睛。
吳桂山架着她走:“啰嗦什麼,到地方你自然知道了!”
二人走了很久,穿樹林走小路。
夜風刺骨。
一路直奔礦山,順着礦山小路又上了崖腩山的半山腰才停下,吳桂山看着山下礦山裡面燈火點點,人們還在通宵挖掘救援,臨時窩棚裡守着不知疲憊的尋親者。
吳桂山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收回目光推了吳袖逸一下,發狠道:“快走!”
他在樹林裡左右上下的看,最終停在三棵樹中間,插下一把鏟子,用腳跺了一下地面,命令吳袖逸道:“挖!”
吳袖逸四處看了看沒動,又問他:“他們在哪?”
吳桂山狠狠抽了她一個嘴巴,把她打翻在地,咬牙切齒道:“小J人!想知道就挖,挖完我就告訴你。”
吳袖逸吐出一口血,深深看了吳桂山一眼,拿起鏟子開始挖掘。
吳桂山摸出一根紅滿天煙點燃蹲在暗處看她挖掘。
他抽了兩口,嗆得直咳嗽,扔在地上:“真TM便宜沒好貨!”
看吳袖逸看他,他兇道:“看什麼,快挖。”
吳袖逸低頭挖掘。
又挖了很久,吳袖逸累的手腳酸軟,忽然鏟下觸到一物。
吳桂山眼前一亮,把吳袖逸撥到一邊自己賣力挖了起來,很快挖出一個碩大沉重的袋子。
挖出袋子還不停手,又把坑擴大了不少,直到夠容納一個人才停下。
吳桂山陰狠的看向吳袖逸,吳袖逸站在坑上毫不示弱的回看吳桂山,把自己随身帶的一個袋子遞給吳桂山:“說好的五萬,放了他們!”
吳桂山仰天無聲地笑,笑的前仰後合,忽然變了臉色一鍁打在吳袖逸腿上,把她掀進坑裡:“小B子不怪你奶奶說你是喪門星,為了個小男崽子的居然害你親爸,我真後悔沒聽她的話,早點把你處置了!”
他奪過吳袖逸手裡的包,包裡的東西灑了個滿天飛。
輕飄飄的灰紫色的一百元鈔票就如同紙錢一般漫天飛舞。
除了錢還有些鐵質小遙控玩具,随着慣性被吳桂山甩的到處都是。
吳桂山拉開他自己的包讓吳袖逸看,包裡滿滿的美金和金條:“我是缺你那幾個小錢的人?幸虧那天礦山出事我不放心,立即把我所有錢都取出來換成金條和美金,你的錢就當給你奶奶送行吧,出了國境線我也用不上了。”
吳桂山拎着吳袖逸領子說道:“你奶奶就死在山下礦洞裡,你不陪葬她死不瞑目,不過怕你死了再做怪,我給你選了個風水寶地,你命屬陽土,我把你葬在這三顆槐樹下,槐樹是陰木,三數無極,可以永永遠遠的鎮壓你,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吳桂山手掐上吳袖逸的脖子,把她推到坑邊。
吳袖逸冷冷地看着他又問道:“傅高明他們到底在哪?”
吳桂山邪笑拍了拍吳袖逸的臉道:“你是真j呀,到這時候還惦記他。放心!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傅高明回家享福了,有那個惦記别人的功夫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下場。”
吳袖逸皺眉:“你什麼意思?”
吳桂山恥笑:“什麼意思?你不懂也正常,傅高明一家子做好局,費盡心機引你入局,你就上趕着賣父求榮,像個大傻子一樣,居然蠢到要陪着傅家小子搞垮自己家?他是為了他們傅家重新奪回礦山。你為了什麼?搞垮我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以為傅家會接納你?他們還不是把你用過就丢,連句解釋都不屑,想進傅家門你就别做夢了。”
吳袖逸腦子有些亂,可是她還是反駁道:“是你自己多行不義,你怪不到别人身上,想想你害死杏溝村多少人!這都是你的報應,你不倒台天理不容,杏溝村就永無甯日。”
吳桂山怒而出手,一巴掌又扇在她臉上:“難道我倒台了,他們就過上好日子了?你是真蠢,還是假蠢?你難道不知道誰在我的位置上都一樣?他傅石毅跟我能有什麼區别,他隻能比我更狠!很快北山就都是他的了!杏溝村那些蠢貨照樣什麼也拿不到!”
吳袖逸不敢置信的看着吳桂山,想從他眼中看出撒謊的痕迹:“你不想聽你胡說八道的歪理,我也不會信!”
吳桂山凝視着她眼睛冷笑,卡着她脖子的手加了力氣:“不然我怎麼能這麼快找到你,傅石毅親口告訴我。還感謝我生了個好女兒。你信不信也無所謂,現在他們估計正在松鶴大飯店慶祝!我還有别的事,我是沒時間帶你去親眼見證了。”
“就讓他們先樂呵樂呵吧!傅石毅這筆賬我不會這麼算了,遲早我會讨回來。但現在,我要處置了你這個家賊。”吳桂山咬牙切齒的說道。
吳袖逸無法呼吸,頭腦鼓脹。
她感覺生機正在快速從她身體裡流逝。她的手艱難的摸索到腰間。
忽然吳袖逸腰間有聲音傳出來,如同利劍一般滑破夜色傳出很遠:“吳桂山藏匿的錢找到了,大家快來拿。吳桂山藏匿的錢找到了,大家快來拿……”
吳袖逸清脆的聲音毫無變化的一遍遍的重複着,礦山下的尋親者聽到聲音,很快有了反映。
衆人騷動了一瞬,所有人都向着這個方向跑來。
吓得吳桂山一抖,手中放松了動作,推倒吳袖逸,在她腰間搶出一支随身聽。
他急得找不到開關,惱恨的一鏟子敲破随身聽,總算聲音戛然而止。
他随即旋身,一鏟子揮向吳袖逸,可吳袖逸已經趁他關随身聽的功夫爬上深坑。
鏟子貼着吳袖逸的腳後跟揮了個空。
吳袖逸從褲兜裡摸出一把遙控器。
她一個接一個的按動。
吳桂山驚恐的發現四面八方都在響,仿佛天羅地網一般,把他罩在中央。
玩具小猴子亮着紅燈翻跟頭,不時發出一陣猴叫。
小醜玩具播放着歡快的音樂,肚皮和頭發七彩光閃爍。
小貓在地上爬來爬去,發出喵喵的叫聲。
電動風鈴嘩啦嘩啦叮叮當當的亂響。
吳袖逸打開一個玩具,抛掉一個遙控器,吳桂山驚懼以及的追着她左奔右突。
眼看即使追到吳袖逸也無濟于事,他又開始對付遙控玩具。
……
吳桂山剛才扔的有多潇灑,現在找的就有多狼狽,打了一個玩具可還有另外十多個。有些還被他扔到了山坡下,根本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