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從遛馬,過度到太子遇刺。
明媚從後宅婦人,瞬間升級成府中幕僚,開始上班狀态。
我這三天的公休,還沒結束吧。明媚腹诽。
秦州就是秦州,又孤又勇,上來就聊皇帝的想法,這麼刺激。
須知,揣測上意是違法的。
咱都自己人,随便說說吧。
明媚回想了一下,自顯德五年入宮,她雖未能見過皇帝、太子、齊王,但從各方行事上還是能悟到一點。
皇帝愛誰,就賞賜誰,前朝後宮具有非常明顯的傾向,從不遮掩。
各宮的賞賜,是女官宮女們最愛聊的話題,不犯忌諱。
即便這幾年新人頻出,六妃地位穩固依舊。
皇帝與賢妃是一道從隴西出來的,出走的時候倆人還是主仆關系,皇帝就帶了這麼一位婢女走。賢妃已老,但皇帝念舊,連帶着六殿下也嬌慣。每年每月的賞賜,從沒少過蓬萊殿,隻有多的。
皇帝到關西重新經營勢力,在此地娶了皇後,兩人鹣鲽情深,生育二子。即便皇後纏綿病榻,娘家式微,仍見皇帝時常探望,各種賞賜如流水一般送入翠微宮。
皇帝愛子,疼的厲害。每年大頭的賞賜,都要給兒子女兒分。
估計每年親征回來,那些自己留下的戰利品,都被分給妻妾兒女了。
端本宮太子處是一等一的待遇,金如山,銀似水,珍珠成了鐵。
從顯德六年起,太子妃去世後,端本宮頻繁遭到立政殿訓斥,所得賞賜逐年減少。
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齊王,這位四殿下的居所,複制了當年太子的待遇,賞賜多的堆不下,要另外開庫房,滿宮羨慕的眼睛發紅。
父親的愛不會減少,但會轉移。近幾年,在皇後的兩個兒子中,老四明顯得到了更多寵愛。
甚至于,以皇後的病為由,不曾令齊王就藩。
明媚細細念叨每年年底各宮大賞的單子,她記性好,全能背出來。
太子所得與齊王所得,已經有落差了。按照道理來講,這是不應該的。
皇帝在外朝從未單獨表現出對齊王的看重,比如為他單獨安排名師,或者公開表揚,再授予重任之類的,全都沒有。風向非常明顯,太子的地位仍舊穩固,沒有任何皇子能夠挑戰。
蘇記頭一次從内宮角度審視,發現作為老父的天子,還是很任性的。他寵愛誰,就多賞東西,愛的很明顯,寵的毫無顧忌。愛太子時,恨不得壓塌了端本宮。愛老四了,原樣複制的寵愛,也根本不顧及太子的臉面和感情。
在對待秦王一事上就能看出來,齊王心胸不大。恐怕張揚恣意的老四,沒少在太子傷口上撒鹽。
難怪一母同胞的兩人,會走到這個地步。蘇記一直想不通,太子與齊王,是怎麼相看兩厭的。明娘子的視角,給他補上了這一課。
太子隻是看到一塊金令,就毫不懷疑是老四要行刺殺人。再加上小太監房裡的金銀賞賜,齊王在他大哥這兒,算是洗不清了。
可皇帝和皇後,會願意相信兄弟相殘的真相?
齊王在這個關口行刺太子,動機是什麼?謀算是什麼?簡直可笑,齊王又不是瘋子。
皇帝既然愛重齊王,自然了解這個兒子,他不會相信這個結果的。
翠微宮是母親,她平等的愛兩個兒子,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孩子是壞蛋。而且,太子的行蹤,極有可能是從翠微宮洩露給齊王。皇後需要這事兒不是齊王幹的,否則她就成了殺子的幫兇。
所以,得攔住秦王,不能讓他再給太子灌輸任何不利于齊王的言論。不然,就是一舉得罪宮中兩大佬,便宜那幫試圖把此事往皇家内務上引的朝臣了。
蘇記瞬間想通了三省大人們的想法,這事要是爛在齊王頭上,皇帝不會拿朝臣如何,若是查出另有真兇,不管是哪一派做的,攔不住皇帝會借題發揮,擴大打擊面。
之前蘇記懷疑是太子自己搞出事,要嫁禍齊王,逼走他。
脫離了那個環境後,蘇記想來想去,皇帝采信齊王行刺的可能性不大。太子無緣由的這麼做,着實也不像他本人的作風。他覺得,自己完全看錯太子為人品行的可能性不大。
也有可能,太子就是太過謹慎,應對失措,才導緻在山中多困一日,險些被刺客得手。畢竟太子是富貴窩裡養大的,從沒上過戰場,跟軍漢思路不一緻,不奇怪。
皇帝養孩子,就是嬌慣,那麼大一個兒子,硬是養在深宮,剿匪平叛都皇帝自己上,不用兒子效力。
“長史,少府令登門,正在前廳等待。”小厮快步過來,行禮說道。
洛伊令剛走,少府令登門,沒啥好事。
蘇記告辭出來,轉回長公主府。
明媚這邊看正主走了,結束燒腦環節,回去繼續快樂的和烏雲培養感情,趙嬷嬷在旁邊壓陣。
太子遇刺,不耽誤側妃做耍。
許業與荀真都叫安排了活計,告辭出來。
碎綠與點綠各換了一個馬夫在旁看着,防着馬駒折騰。
秦王殿下在外臣面前謹言慎行的習慣,是蘇長史告誡多次的,他還不至于張嘴胡咧咧,就說這事兒是老四幹的。
少府令是奉命來查案的,奉的主母之命。少府屬于内臣體系,皇後娘娘中宮之令,完全可以調動。
秦王與蘇長史這裡是親曆人,怎麼也得走一遭,問問情況。
蘇記進前廳,少府令起身相迎,兩人互相見禮。
“見過夏侯令君。”
“蘇長史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