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宮和娘子,帶着三名管事娘子早早就來了,立在院外,等着明妃娘娘洗漱。
尚儀穆娘子,帶着四名管事娘子,是第二撥到的,立在院外,等着明妃娘娘梳妝。
尚服蕭娘子,帶着四名管事娘子拖後一步,來的時候,大門已經開了,明妃娘娘正要用早膳。
尚寝尹娘子,帶着四名管事娘子再遲一步,她原是要正點前兩刻鐘來的,結果屬下來報,說其餘幾房都走了,她忙不疊叫着還在吃飯的幾個趕緊走。
尚功姚嬷嬷半路上碰見了尹娘子,兩人對視一眼,尹娘子苦笑,姚嬷嬷湊近她小聲囑咐幾句。
米姑姑卻不急,帶着湛汪兩名管事娘子墜在後頭。
夏日天長,早晨涼快,可和尚宮也沒想到明妃娘娘真把自己晾在這裡。
畢竟這位出身女官的明側妃,在府中沒有根基,是需要收服些人手,才好行事的。
她帶着人是來投效的,怎麼明妃娘娘還有些一視同仁的意思了,竟不見她。
等了一個多時辰,她仗着年輕,還能站得住。
巳時,深綠将衆人帶了進來。
見這位女官裝束的姑娘如此華貴的打扮,一身錦緞頗為不凡,通身氣度不同尋常。和尚宮不敢怠慢,再三整了衣裳,又摸了頭上的簪子,看了繡鞋沒沾上土,這才邁步。
穆尚儀見她這般鄭重,不由嗤笑一聲,活動了活動腿腳,也跟上去。隻是側妃罷了,還沒十五歲的小丫頭片子,隻消尊着敬着,她還能作甚。柳妃那樣得寵,也不過是守着一個院子罷了,好生供着便是。這位明妃,在王爺心裡,恐怕還不如柳妃呢。
蕭尚服不動聲色,小步快走也跟了上去。
尹尚寝有些緊張,與姚尚功對視一眼,都覺得腿腳打顫。
姚尚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跟上。
一衆管事娘子跟着走,按照深綠指揮排好隊,有鎮定的,也有緊張的,不一而足。
米姑姑将衆人之色皆收眼底,無聲輕笑。
此時日頭不大,明媚就在院子裡見衆人,兩側各站了一排小丫頭。
衆人列隊行禮,問明妃娘娘安。
深綠高聲叫起,衆人起身,垂目。
點綠自外間回來,站在娘子身側,肆無忌憚的打量,下方之人一覽無餘。
和尚宮偷偷擡眼,往上看去,隻見主位上竟是一團耀目紫光。
趕緊低頭,稍稍再看,上首之人身着秦州浮光錦羅,頭發衣裳皆綴着各色寶石,光彩動搖,相映成輝,令人目眩。
深綠微笑,上前一步,叫邵娘子出列。
一名形容有些萎縮的女子顫顫巍巍走了出來,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幹脆就跪下了。
明媚皺皺眉,沒說話。
深綠已一把将她拉了起來,“邵娘子倒是不忙着跪,隻問兩個題予你罷了。”
邵娘子連忙點頭,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你既然是司賓,當知宮中命婦朝見的流程,便挑一項來說吧。”深綠肅然。
邵娘子聞言,汗水流的更多,不由得去看隊列裡的穆尚儀。
穆尚儀汗也下來了,禍事了,忘了這位正經是在宮裡訓練過的女官,一應禮儀規矩沒有能哄得過她的。
誰也沒想到明妃娘娘開門見山,就奔着專業知識去了。
大家都把恭敬寫在臉上了,誰也不敢遲到不說,還都是早來的。
怎麼,怎麼明妃娘娘就這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不是該敲打幾句,定下規矩,大不了挑一個倒黴蛋打了闆子,大家回去緊緊皮子,不就完事了嗎。
邵娘子當時就又跪了,她真不會啊,大字不識的她哪裡知道什麼宮裡規矩不規矩的。
婆婆可說了,這府裡就沒有哪位用的到她這個司賓的,就白領一份錢糧貼補,便是接待來訪賓客的活計,也叫司言那邊擔下了的。
穆尚儀急的上前一步,忘了行禮,張嘴就要說話。
一旁的星回瞪着眼睛掄起胳膊,一個大步上去,就給了她一巴掌,“退回去。”
少女吃了飽飯,力氣不小,這一個巴掌沒留力,脆響生疼。
穆尚儀猝不及防,叫打了個正着,捂着臉要哭不哭,右臉已經腫脹起來。她不敢造次,趕緊退了回去,隻覺得這一輩子的老臉算是丢盡了,卻不敢真叫嚷。
宮中規矩,不經允許主子擅自說話,在主子面前哭嚎,都屬大不敬。
丢掉幾個月的規矩,穆尚儀一下子全記起來。
深綠看都不看這邊,對着邵娘子又問了一遍,見邵娘子還是答不出,轉回身面向諸人,“邵娘子既然無能擔任司賓,當日是哪個命她任此職的。”
六房到後無人管束,自行任命各處管事娘子。找一個四六不懂的管禮儀事務,也不怕日後要用她時出事,到時一家老小都得跟着倒黴,這群人猖狂的沒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