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地上又被上了圈捆仙鎖的紅鬼面:“我想把他帶走。”
“為何?”
齊改左看右看,也沒看出紅鬼面哪裡特殊。
“按規矩,這人要去伏異司領罰。”
不過伏異司司主下手狠辣,這個罰,多半是要命的。
“幫我一回。”問月鼎歎氣,黯然神傷。
“我看他長得像我一位故人,怕他誤入歧途。”
“行...吧。”
齊改拗不過,揚了揚扇子:“可這是我第一日巡城,鬧出這麼大動靜,總該給個交代。”
問月鼎真誠地看着他。
齊改頓覺不妙。
...
“您的意思是,伏異司的人搶您友人的...糖和燒餅?”
府兵巡頭匪夷所思地盯着折斷的竹簽。
“是。”
齊改用扇子掩住抽搐的嘴角:“或許是伏異司沒給發月錢,他餓瘋了。”
天殺的問月鼎,把他留在這,他難道能編出朵花來?
客棧裡。
“嗚嗚....”
紅鬼面被捆在椅子上,仍然不甘心地激烈掙紮,手腕上的青紫色紋路觸目驚心。
“抱歉。”
問月鼎畫了個隔音的結界,解開他的啞穴。
“可你若是被押去伏異司,怕是也活不成。”
和堯犬先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更多是為威脅不同,這紅鬼面是真想殺他。
對不講道理的人,問月鼎向來沒好臉色。
紅鬼面一開口,又是串髒字。
問月鼎喝了口茶。
“你們要殺的人叫承渡。”
他話音落下,紅鬼面的髒話停了片刻。
猜對了。
問月鼎把凳子挪遠些。
他們長得不像,可鬼面們描述的特征,兩人恰好都有。
承渡有合體期,所以黑鬼面一誤導,讓其他伏異客也覺得他能有合體期。
就算是合體藥修,也遠不是一群金丹和練氣能對付的人。
問月鼎不擔心承渡,他擔心的另有其人。
他試圖和紅鬼面溝通,可不管他說什麼,紅鬼面都拒絕交流,隻是罵得很髒。
問月鼎的耐性本就不算好,聽到他問候起他爹娘弟妹,臉色越來越差。
站起身,手搭在猙獰鬼面上。
他倒要看看,這紅鬼面下是人是鬼。
“滾!”
紅鬼面的罵聲止住,聲音帶上難以抑制的驚恐。
“你個沒爹沒娘的兔崽子,給老子放嗖!!”
“你很怕被我看到臉。”
問月鼎的手縮回去些,語調毫無起伏:“為何?”
紅鬼面還沒松口氣繼續罵,白皙的手将面具擡起一個角。
“不料,不料!!”
紅鬼面吓得半死不活,兩腿發顫,連連搖頭。
“你還沒弄清狀況。”問月鼎微彎下腰,打量着這隻面具。
木然、冷漠和溫和,三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奇迹般地混雜于同一張臉上。
“是你該求我。”
“說。”
面具又被往上揭了些。
“....被看到臉,會死。”紅鬼面呼吸急促,“真的會死!”
他哀求:“我知錯了,您放過我。”
話音未落,他劇烈地抽搐起來。
問月鼎猛地松手。
紅鬼面的脖頸處,正飛速爬滿紫色紋路。
他褪下紅鬼面的黑色手套,整隻手已經成了紫色。隻查看的功夫,一刻鐘前還嚣張跋扈的紅鬼面沒了氣息。
揭開面具,入目是張滿臉橫肉的臉。
他驚恐地大張着嘴,露出魔族那天生發達的犬齒。
從下颌到頭頂,密密麻麻爬滿彎曲的紫色,像極了曼殊沙華的花瓣。
問月鼎愣住了。
腦子裡閃過堯犬手背上一模一樣的紋路,問月鼎走到桌前,将茶水一飲而盡。
他一直都難以輕巧地面對死亡。
——你能喝酒嗎?
他想到不久前,許堯犬這麼問他。
黑犬面具戳他臉時,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他知道那是堯犬,從他為他說話起就知道。
堯犬離其他人都很遠,所有伏異客裡頭,隻有他身上有酒氣。
他還沒找到陪他喝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