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不大，但勝在老闆有錢。

顧青陽沾了溫秋律的光，坐上了頭等艙。他嘴上沒說話，但眼睛暗湧崇拜的光彩，寫滿了“哥，你真厲害”的向往表情，給足了溫秋律情緒價值。

溫秋律揉了揉陣痛的太陽穴，眼下輕微的烏青和拉攏下垂的眼皮，都在他臉上刻下了沉沉的疲憊，顧青陽的眼神攻勢再好他也無暇顧及，匆匆看了一眼就作罷了，他隻想借坐飛機這段時間閉目養神。

“我休息一會兒。”

他昨晚睡覺沒蓋好被子，今天睜眼時眼皮就仿佛有千斤重，好幾次睜開合上，視線來回在漆黑和光亮之間閃爍，起床之後就更加明顯了，腦子混混沌沌的轉得總是慢一拍，難以集中精神，而且一直到現在身體都還有些酸澀。

顧青陽點點頭。

身體上的不适阻礙了溫秋律入睡，他前腳閉上眼，後腳腦子就不停亂跳各種畫面，昨晚吃的排骨哪塊焦了點，玩遊戲操作失誤原本要赢的局被翻盤，睡覺前喝了大概多少毫升水，古龍水噴了多少下，諸如此類奇怪無聊的想法。

每每告訴自己不要想了，下一秒又跳到完全沒有想到的方面，腦電波異常活躍，這無疑給他混沌精神疲憊的腦子又覆上了一層厚重的寒霜。

他隻能嘗試盡量集中注意力将亂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出腦海，但效果很微弱。

他心裡念叨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想想跟工作有關的事情，這樣起碼好受一點。

隻不過想了工作的事情一陣子，他腦子又開始不受控制浮現出不久前看過的顧青陽的履曆。

他真佩服李隋甯居然能招到這樣的人才。

顧青陽不僅美術功底好還會建模跟特效處理，他才剛畢業，也就去年上半年，也就是大三下學期，已經參與了前段時間很火的某尼電影特效制作。

那部電影溫秋律看過，劇情就不說了，特效非常細膩貼切，他看到履曆上面那行“輔助過某尼電影特效制作”，第一反應是顧青陽吹牛不打草稿。當他懷着戳破謊言的心思再看了一遍，臉上就多了兩個巴掌印，火辣辣的，影片結尾的名單确實出現了Qingyang Gu的名字。

他查了電影相關人員的信息，名單上的顧青陽就是剛剛入職了他這小公司，跟他有過一夜激情的顧青陽。

溫秋律頓時有種走在路上，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的恍惚感。雖然顧青陽隻是輔佐，但能被這種大IP看上，已經是對一個在校大學生特别高的肯定了。

要是顧青陽去大廠刷個臉，肯定搶着要，沒想到他居然跑到了這剛起步的小公司還心甘情願當助理。

隻不過他對于顧青陽來他這小公司的目很疑惑，但現在他隻能暫時将疑問埋在心裡，就算他問，人家不想說也有很多理由搪塞糊弄。

溫秋律閉目養神想着想着眉頭不自覺皺了下。

“溫總，想什麼問題，眉頭都沒舒展開，皺着水容易長皺紋。”顧青陽突然開口。

溫秋律心生不悅，顧青陽這話讓他有種被視奸的既視感，怪不爽的，再者他是真的不喜歡聽到美術這邊的人喊他溫總那麼生分。

但現在隻能裝作沒聽見，翻身換了個方向。

顧青陽沒得到回複就不繼續追問了，他眨眨眼睛，隔空對着溫秋律的背影伸手摸了摸。

路過的空少看不懂顧青陽在幹什麼，眉頭皺了下禮貌發問：“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給我拿一條毛毯。”溫秋律嘴上說一，卻伸出了兩根手指，眼神瞟了下旁邊的溫秋律。

空少目光挪到溫秋律身上時愣了下，對相貌的驚訝是其次，主要是溫秋律的穿着，全是當季最新品，還全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款式。

人靠衣裝馬靠鞍，相較之下，顧青陽少了金錢的氣息不免暗淡多了。

“好的，先生請稍等。”空少收回目光，笑了笑應下，皮鞋踏出哒哒哒的小碎步快速離開。

溫秋律心底響起隻有他自己聽得見的鐘聲，昨晚就是睡覺沒蓋好被子今天才渾身不舒服，這會還難受着呢，怎麼他就忘了給自己要條毛毯呢。還真是腦子像團漿糊不靈光了啊。

如果他現在起來喊住空姐說要毛毯，那不就是打自己臉故意不理顧青陽在裝睡。

多尴尬啊。

但他是老闆啊，而且他們一起出差了，顧青陽做下屬總得會來點事吧，要是顧青陽沒有足夠的眼力見，他就得好好“指點指點”新人了。

溫秋律這樣想着，肩膀不自覺稍微動了下。

顧青陽全看在眼裡，眯起眸子笑了笑。

他知道溫秋律裝睡，早上碰面的時候他就發現溫秋律不對勁了，眼圈烏青目光容易渙散，整個人都不精神，說話聲音啞啞的，而且醒着不是揉太陽穴就是按眉心，病氣很濃郁。

他也直白地問過溫秋律是不是不舒服，但不出意外得到了強烈的否認。

礙于他是個陪上司出差的助理身份，有些話他不好繼續往下說，問空乘要了點常規的感冒藥。溫秋律吃過沒多久就犯困跟他說休息一會兒了。

空少動作很快：“先生，您要的毯子。”

“謝謝。”

顧青陽知道溫秋律沒睡着，但起身時還是弄出大的聲響，好像撞了什麼東西。

沉悶的撞擊聲讓空氣都為之輕輕震顫，聲浪撞入溫秋律的耳朵，僅僅隻是聽到那聲音而已卻忽感雙腿一陣幻疼，就連眉毛都跟着擰了一下。

不過這也是台階，可以順着下，而且他作為上司，帶顧青陽來出差，人文關懷還是要做的，于是他翻了個身，睫毛短暫跟下眼睑分開睜出一條細縫，從濃密睫毛中透出的目光充滿了迷蒙。

人類演技最佳時刻就是裝剛睡醒，溫秋律伸了個懶腰軟綿綿地坐了起來揉揉眼睛，眼睛依舊保持半睜，露出來的半顆瞳孔目光渙散，砸砸嘴口齒黏糊道：“你幹什麼那麼大動靜。”說完還不忘不上一個慵懶拖長尾音的哈欠。

“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顧青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