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秋律燒得嚴重,本能的大口大口喝水,沒控制好攝取量,有些水從嘴角漏了出來,沿着下颌線滑落到脖子,水痕在自然光下留下刺眼粼粼細閃。
“哥,慢點。”顧青陽幫忙搽幹淨漏出來的水。
溫秋律透過眼皮和眼睑睜開的細縫看了眼顧青陽,放慢了點兒速度。
很快,500ml的礦泉水溫秋律吹喇叭一口氣喝完了。
他的目光逐漸失去焦距再次閉上了眼睛,眼皮還有規律的跳動着,嘗試睜眼,但他實在太難受了,睜眼都成了耗費力量而且對現在的他來說很難辦到的事。
“哥,睜不開就别睜眼了,我在呢,你放心閉眼吧。”顧青陽安慰道。
他潤濕棉簽,掃過那幹燥起皮的嘴唇。
溫秋律聽進去了,但嗓子也是悶着,發不出具體音節,隻能哼哼兩聲回應。
他說不清什麼原因,但聽到顧青陽說他在,知道生病難受到睜不開眼睛的時候有個人在身邊,他就安心了些,哪怕這個人跟他有過一段尴尬的故事。他皺着的眉頭慢慢化開,恢複平坦,睫毛也不再顫動。
正當顧青陽要給溫秋律量體溫,閉着眼眼睛的溫秋律感覺到有人觸碰他的身體,本能揮手抗拒。
“哥,你先别動,動了體溫計測不準。我們先把體溫測了,等會兒到醫院了,直接跟醫生說省事。”顧青要耐心道。
溫秋律眼睛在眼皮下轉了一圈,努力掙紮了一會兒才掀開眼皮睜出一道細縫讓目光往外跑,轉了一圈才有了點兒焦點,他看着顧青陽扒拉他衣服的動作,眉頭又皺成一團,緊鎖的川字紋都能夾死蚊子。
“你量、體溫就,量體溫,别亂來。”溫秋律渾身酸軟乏力,毫無威懾地甩了甩手,就像迷迷糊糊的小貓擡起爪子胡亂揮舞。
顧青陽雙眸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他抓住溫秋律的手腕,将那亂甩的爪子擺正,然後順着溫秋律的要求耐心道:“我沒亂來,我們還在車上呢。哥聽話,司機大哥在前面看着呢,好好量體溫。”
“你哄……小孩呢?關司機什麼事,司機、不在,你就,亂來是吧?”溫秋律腦子不太清晰的嘀咕道。
顧青陽關心之際被溫秋律差點逗笑了,哭笑不得。
“司機在不在我都不亂來,哥你聽話。”
司機大哥有些尴尬地接話:“大兄弟,大庭廣衆兩個男的能幹嘛。”
“扣子,扣好。”溫秋律哼唧道。
顧青陽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溫秋律身上:“扣子先不扣了,等下還要拿出來看,哥别嫌棄,先蓋着我的衣服,沒那麼冷。”
溫秋律沒說話,鼻子出氣悶悶的嗯了一聲默許了顧青陽的做法。
顧青陽低頭就看到溫秋律額前的頭發已經有些一束束的黏在一起了,看到他眼睛想徹底睜開但很難,眼皮連帶着睫毛總是不停微微顫動,眼底的擔心更加洶湧。他還沒貼到溫秋律身上,都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由内往外湧的熱氣,視線在人和馬路之間不停徘徊,可交通訊号仿佛跟他作對,剛過完一個紅燈沒多久又是一個紅燈。
他心越來越着急。
“别擔心,你們下飛機到現在也沒多久,不會太嚴重的。”專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顧青陽外溢的情緒,沒忍住多嘴安慰道。
顧青陽完全聽不進去,視線在手表的秒針和溫秋律半醒半睡的混沌神态之間遊弋。
秒針好像越走越慢,湧入顧青陽耳朵的機械零件細微滴答聲放大了無數倍,時間每跳一秒,都像錘子敲了一下在他的心髒上,讓紮根在他心底的擔心從心髒汲取營養,抽枝發芽,不停長出枝葉。
時間差不多了,顧青陽把溫度計拿了出來,他眯起眼睛。
水銀條在自然光下閃着刺眼的寒光,卻無法讓溫秋律的體溫稍微下降一點,反而讓顧青陽心跳因慌張而猛的快了幾拍。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多少度?”溫秋律神志不清睜開眼睛剛好撞上顧青陽看溫度計結果,便問道。
幹啞的聲音在車廂内徘徊,久久沒能散去,更是猶如一柄生鏽的刀子,在顧青陽心頭來回拉鋸。
溫秋律見顧青陽沒回他,掙紮着起身要拿過溫度計自己看。
顧青陽這才肯開口:“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