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陽用詞尊重又疏遠:“李總,打擾您非常抱歉。剛剛美術組會議決定了我跟溫總出差,我剛來很多事情不清楚,而我是您招進來的,所以冒昧打擾想問一下您,關于溫總的喜好和我需要注意的事項。”
要跟李隋甯有關系的話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用得着做賊似的掩掩藏藏嗎。
溫秋律想說話,雙唇剛張開一條縫,眼尾就瞟到顧青陽緊張不安的模樣,又把湧到牙縫的那句“非要像做賊一樣惹人懷疑”給咽了回去,他垂下眼睑繼續往下看。
李隋甯間隔二十多分鐘才回。
“沒什麼注意的,秋律又不是那種古闆的老家夥,你按要求做好工作的内容就行。”
“不過有個事我倒是真要提醒你。秋律看着人高馬大身體健康,其實嬌生慣養,換個地方就容易水土不服,半年前去外地水土不服一回,挺嚴重的,這次你跟他去西藏,我估計他剛下飛機沒多久就出事,你幫我多照看點。”
“對了,盡量别讓他知道是我告訴你他容易水土不服,不然他會覺得我當兄弟的居然在背後蛐蛐他。”
李隋甯一口氣發了三條消息,密密麻麻的一堆字看着就讓人頭暈。
溫秋律盯着屏幕看了好久,他跟李隋甯還有一層血緣關系在,比起發小說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兄弟更貼切,自然比另外兩個發小更關心他。
從第三個人得知這些話,更讓他心裡又酸又甜。
難怪一開始問,顧青陽不正面回答。
“好的,謝謝李總提醒,另外我想問一下,萬一溫總不舒服了過敏了,有沒有需要注意的藥物過敏史。”
李隋甯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回複。
“沒有,他沒有藥物過敏史。”
溫秋律擺出“嘶”的嘴型無聲吸氣,再往下翻就是昨天在醫院時顧青陽給李隋甯報備了。
“李總,溫總發燒了,我把時間改一下吧,我們可能晚些天才回去。”
這次李隋甯幾乎秒回。
“這個點,你們才剛下飛機沒多久,這就發燒,真麻煩。他身體嬌氣得很,老容易生病了,你幫我多照顧點。”
那這麼說來,顧青陽對自己的照顧真隻是出于李隋甯的吩咐。
想到這個原因,溫秋律不免有些惋惜,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感到惋惜,就不由自主瞪大了雙眼,伴随眉毛跳了下,瞳孔微微擴張再收縮。
他居然覺得惋惜?!
他不是最堅持當那件事沒發生,顧青陽跟他隻是簡單的工作關系那個人嗎,怎麼能感到惋惜!
真是沒人陪寂寞久了,出事了。
顧青陽坐姿很拘謹,肩膀往下沉腰肢也有些彎,雙手握拳放在大腿,快一米九的個頭坐姿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豆沙色的唇張開一條細縫,唇紋随之舒展,小聲道:“事情就是這樣,我怕惹溫總不高興,所以提前問了李總一些事情。他讓我盡量别讓你知道,所以我才……”
這聲“溫總”生疏了,之前還喊哥來着,溫秋律看顧青陽這副模樣,再想起剛才自己咄咄逼人的問話态度,心底泛起絲絲内疚。
顧青陽出于好心,同時也遵循李隋甯的要求,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是他思維太跳脫神經太敏感,小題大作了。
溫秋律臉色緩和了不少,但他還是故作責備的鼻子出氣哼道:“就你這樣子,我還以為你真犯事了。”
“溫總對不起。”顧青陽垂下頭,“還有,謝謝你幫我找醫生。”他亮晶晶的雙眸暗淡了幾分像寶石落滿了灰塵,濃烈綿長的失落疾風驟雨席卷而來。
那聲“溫總”,溫秋律聽得有點兒硌耳朵,他是真不喜歡美術組的人規規矩矩喊他職稱。
“嗯?”溫秋律稍稍低頭皺眉盯着顧青陽,黑溜溜兒的眼珠子閃爍着“别喊職稱”的提示:“感謝的話就免了,找醫生隻是為了不拖累進度。對你對我對工作安排都是最好的選擇。”
顧青陽擡頭回視溫秋律,雙唇勾起完美的弧度,小虎牙在自然光下格外潔白,笑起來時臉頰的酒窩還給他添了幾分陽光直憨的少年氣。
那雙綻放着笑意寶石般的異色雙眸盛滿了春日的柔光,他說:“好的,哥,我知道了。我注意休息,早點好起來,不拖進度。”
溫秋律沒接話,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房門關上,顧青陽聽着溫秋律腳步聲飄遠消失那一刻,滿足的笑容頓然從眼眸消失的無影無蹤,如釋重負松了口氣。
他聲如蚊呐喃喃道:“還好提前發了消息留作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