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玉珣瞪大雙眼，不敢置信，他試探問道：“也許還能治？”

楚尋玉頭也不擡：“治不了，回青川等死吧。”

邊玉珣努力道：“也許你師尊能治呢？”

楚尋玉依舊道：“我治不了的江寒也治不了。”

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串邊玉珣看不懂的字，然後将單子放在一旁燭台紙上燒盡，隻留一串青煙。

“好了，說說吧，你到底什麼病。”

邊玉珣看清了楚尋玉神色中的認真，不再糾結，坦言道：“有一日我醒來，發現自己修為被上了封印。”

“幾層？”

“不知道。”邊玉珣閉眼又感受了一番，“我用過一些方法想要沖破這些封印，但是無濟于事。”

邊玉珣試過鍛煉到力竭後以靈氣充盈血脈，也試過在冰水中調息……但是靈氣乖乖停在封印面前，絕對不往裡探出一步。

唯一一次有松動迹象的時候，還是最初那一日在枕霧山上，握着李逍的手殺蛇妖。

楚尋玉目光掃過邊玉珣全身，又在他肩膀處停留許久。

“給我你的手。”

邊玉珣将手遞了上去，楚尋玉将靈氣化為細密的絲，輕輕鑽入邊玉珣手腕中。

許久，邊玉珣道：“有辦法嗎？”

楚尋玉道：“天道禁锢，隻能由天道來解。你為什麼會被天道盯上？”

為什麼會被天道盯上？邊玉珣又從何得知。這個世界哪裡來的什麼其他天道，天道自始至終不就隻有他一個人嗎？他知曉此書因果，也知曉此間萬物運轉。他筆下之物生出魂魄，借着他的靈脈生出幻境，幻境之主是他，天道自然也是他。

但他已經并非一次聽說，此間天道另有其人，邊玉珣雖然自信，卻并不是盲目自大之人。書中之事脫離他的掌控，隻能是有他物操控着，擾亂了幻境裡邊玉珣最初定下的秩序。

“可能我實在是太過逆天而行吧。”

當下也隻得用這種理由搪塞過去，不然根本無法解釋自己身上的異常。

邊玉珣反扣住楚尋玉的手，話音一轉反問道：“不過你是如何得知，我體内封印為天道禁锢的？”

封印痕迹在他眼裡十分清晰，自己卻依舊判斷不出來封印來源，這楚尋玉僅僅是用靈氣引絲在自己靈脈中一走便知，通天之能未免太過強大了一些。

他叩住楚尋玉關節處，令對方動彈不得。但楚尋玉絲毫不慌亂，正要說些什麼時，整座蓮室突然之間猛烈晃動起來，一時間兩人隻覺耳邊有琶音鳴奏，眼前之景扭曲萬分。

“我……”

楚尋玉的臉和周圍景緻扭曲在了一起，邊玉珣感覺腦中有杵在肆意攪動。

什麼情況，這像是……入夢之兆？夢陣？

不對，他們什麼時候被拉入了陣法之中，他怎會毫無察覺？

邊玉珣隻覺一陣頭重腳輕，轉瞬間金銀磷光在眼前匆匆閃過，觸目是漫山山火。紅光滔天，黑夜被點染出了一條火龍。

他入陣了。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燒了，救命啊！”

邊玉珣眼前模糊一片，隻能看見零星燃燒的點不斷移動着。

哀嚎，哭叫，在耳邊環繞，如百年前他入魂不渡時聽見的萬鬼同哭一般，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裹着寒意湧進他的識海。這裡是幻境，非他熟識之處。

邊玉珣踉跄着抓住一個正在逃跑的男人匆忙問道：“這是何處？”

“你是外鄉人？你怎麼還不跑！蒼梧……蒼梧受了天譴，泱川是天罰之地，快些離開吧！”

什麼蒼梧，什麼天譴，什麼泱川……邊玉珣心頭亂作一團，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話。

他還要迎着火勢兇猛處走上幾步，突然竄出的火舌舔舐着他的衣袖，那處瞬間被點燃，邊玉珣徒手滅火，被燙的掌心通紅。

東風猛烈将焰火吹得高了幾尺，滾滾黑煙遮蔽了繁星，天下黯淡無光。

“尋玉……尋玉……你在哪兒，尋玉……”婦人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邊玉珣尚未找到聲音的來處，卻見火光中，踉跄跑出來一個被燒的血肉模糊的少年身影。

他的身上漆黑一片，隻剩一雙眼還算明。他直直跑向方才聲音傳出之處，邊玉珣跟了上去，卻見那被燒成炭的少年頂着一身煙火跪在了婦人身前，張着嘴無聲哀嚎，眼中的光陡然破碎成了絕望。

邊玉珣追上去摸着婦人的鼻息，已是被活活嗆死。

“為什麼你沒事？”

楚尋玉開口，嘴裡盡是黑煙。

他被燒得青骨暴露，卻依舊清醒，直直盯着邊玉珣。

“你就這樣看着？”

他擡手，抓住邊玉珣的衣袖，炭化的手指在邊玉珣潔白的衣袖上留下了無數道黑色的痕迹。

“為什麼你沒事？”

“為什麼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