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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往事如煙(父母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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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個禮拜開車,路過嫂子公司那塊,看見她跟一個男的一起,倆人有說有笑的,還一起上了一輛奧迪車……”

“你胡說八道什麼!”

唐觀山惱怒,激動連帶起後腰一陣陣鑽心的疼。

“大哥你别生氣啊,我沒說他們怎麼了,就是讓你提醒提醒嫂子,這次我看見了沒什麼,下次讓别人看見了總是不太好……”

弟弟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唐觀山并沒有一時相信,這麼多年來,他跟季秋蘭的感情一直不錯,就這麼三言兩語,他不可能立刻當真。

腰上的痛感讓他不得不收斂起火氣,想說些什麼訓斥唐見川,卻聽大門咯吱響了一聲,小學三年級的唐逸楓回來了。

“小楓回來了?”

“嗯,爸,我回來了。”

小唐逸楓打了個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唐觀山以為她是不願參和大人們說話。

小孩子回家,兩個大人默契地沒有再起剛才的話題。弟弟臨走前,說起自己新房裝修錢不夠,唐觀山又從床上爬起來,塞給他一千塊錢。

-

“你怎麼又給他錢啊?”

“小川他們家正裝修,孩子也小,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

“上個月不是剛給了?”

“現在這錢不禁用啊。”

“之前老房子的拆遷款不是都給他了嗎?花哪兒去了?”

“那不是都用來買新房了麼。”

“真是,誰家不缺錢啊。”

一個月後,季秋蘭下班回來又聽說唐觀山給他弟弟塞錢了,開始埋怨他。

唐觀山在家躺了近一個月沒有出去幹活兒,也自知理虧,不斷給季秋蘭賠笑道歉,保證下次絕對不給了。

季秋蘭知道他的為人,多半是說來哄她,也沒較真。

“哎,我去找我們老闆幫忙,讓他給你在工地找了個監工的活兒,不累,等你腰好了就能去。”

提起季秋蘭的老闆,唐觀山心裡犯了個嘀咕。

年紀跟他差不多,做工程賺了不少錢,梳個油頭,天天夾着個公文包,開的車正是一輛奧迪。

那天唐見川的話,他并沒有當真,可到底是在他心裡紮下一根刺。

唐觀山難得甩了臉子,“不去。”

“為什麼啊?多好的差事,我求人求了挺長時間呢……”

“我說不去就不去。”他驢脾氣上來,“我也不用你為我求人。”

-

腰上的傷雖說是好了,可到底留下了病根,幹不了重活兒,開車拉貨勉強能行,工地是去不得了,唐觀山隻能另找營生。

跟着以前廠子裡的工友一起做新房裝修,沒活兒的時候就一起喝酒。

最喜歡小鋪裡的二鍋頭,散酒也喜歡,便宜還有勁兒。

半瓶下肚飄飄然的時候,他覺得最是舒服,好像身上的擔子都被卸下,一身輕松。工人們零碎的話語飄落進他耳朵裡,有些吹牛皮扯天扯地,有些低俗不堪入耳。

“我就說那姓夏的主顧不是東西,天天找事兒,說我這兒沒找平,那兒沒對齊,最後到底給我扣了錢。”

……

“你家那婆娘真是霸道,這再不管還不得上天。”

……

“民主路新開的那家ktv,可不得了咯,上次跟我們老闆進去一次,那家夥,放眼過去除了美女還是美女。”

……

“什麼時候咱也能當上大老闆呐,你看那些建築公司的大老闆,左手一個美女秘書,右手一個性感會計,那多爽啊哈哈哈哈!”

一直悶頭喝酒的唐觀山突然被刺中,盯着酒杯半晌沒說話,接下來更下流的話也一句都沒有放過他的耳朵。

火從胃部往心頭湧。

他抄起闆凳,劈頭就向那人砸過去……

最後,唐觀山頭破血流地回了家,小唐逸楓躲在卧室門口不敢靠近他,于是他也就沒有過去,隻沖她笑了笑。

-

05年到08年之間,留在小唐逸楓記憶裡的隻有爸媽無休止的争吵,記不清是誰先開始的,也記不清是因為什麼開始。

從為了一件小事争吵,到指責彼此的錯處,最後咒罵對方祖宗十八代,他們又哭又喊,家裡的花盆碎了好些個,水杯也碎了好些個。

那時還未上初中的她不明白,明明小時候爸媽的感情很好,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長大後她才會懂,是因為沒錢啊。

-

08年春天,又一場争吵爆發,主題還是圍繞沒錢還硬要接濟親戚的唐觀山,話語在一來一往中卻逐漸歪了方向。

“是,我沒錢,我沒本事,那你去找有錢有本事的啊!”唐觀山不斷在沙發前踱步,右手揪着自己的頭發,“你去找你的大老闆,我管不着你!”

氣頭上的季秋蘭乍聽這話也是一懵,“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唐觀山你給我說清楚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我什麼意思你不清楚?”唐觀山語氣低下來,近乎喃喃自語,手死死握着拳頭不放,肩膀都在打抖。終于,他還是說出了藏在心裡多年的那句話。

“你有沒有跟别人不清不楚的你自己不知道嗎?”

這句話一出,兩人俱是一陣沉默。

唐觀山沒有看季秋蘭。

他可笑的自尊心在這一刻發作起來,他怕從對方臉上得出輕蔑的神色,更怕從對方口中得出肯定的答案。

每一個季秋蘭加班晚歸的夜晚,他都踹踹不安,甚至變得神經質起來,好像晚了一刻鐘,她就再也不會回來。

這一個疑問藏在他心裡那麼多年,他從不敢去問,怕一旦問了,連現在這個支離破碎的家都留不下。

季秋蘭狠狠剜着唐觀山。

這麼多年,他們二人之間有過多少激烈的謾罵,都抵不過如今這一句,這是對她人格的赤裸裸污蔑,也是對他們二人婚姻的徹底嘲諷。

多麼可笑啊,你以為他是因為什麼經濟壓力與你争吵,你以為讓彼此面目全非的是生活磨難,到頭來是這麼個可笑的原因。

僅僅是因為他質疑自己的不忠,所以就要經年累月地互相折磨?

季秋蘭心口劇烈起伏,感覺血液全部沖上大腦,眼前一陣陣眩暈模糊,她右手抓着胸前的衣領拼命想壓制自己的怒氣,卻還是無濟于事。

他害怕這個?那她就非要死戳這處。

“是啊,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快升了主管?”

“你以為我當時怎麼給你求來的工作?”

“不都是靠我抱老闆大腿得來的?”

“不都是靠我睡出來的麼?”

她近乎慢條斯理地說這些話,一字一句緩慢折磨着唐觀山,也折磨着她自己。

在她的不依不饒中,唐觀山終于爆發,“夠了!”

他沒有控制住的巴掌落在了季秋蘭臉上。

他第一次動手打了自己的妻子,掌心發麻,眼眶發熱。

他的憤怒,來自于他的無能為力,來自于他的無法挽回。

季秋蘭的仰起臉,不許自己掉下一滴眼淚,高傲又輕蔑地朝他笑。

轉身出門前,唐觀山頹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都是你逼我的。”

……

沒有任何空餘的時間留給唐觀山整理自己的情緒,下午兩點,公安局打來電話,季秋蘭在工地意外墜樓身亡,疑似腦部血管阻塞,突發眩暈導緻意外。

自此,季秋蘭的死,成了橫在唐逸楓和唐觀山之間永遠拔不掉的刺。

-

從殡儀館到火葬場再到白事酒席,簽字确認、置辦壽衣鞋子、火化安置,親戚朋友拍着他的肩膀對他說“節哀”,繁瑣細碎的流程裡,唐觀山一直覺得整個人都是麻木的,好像當年母親去世時的情景再次重演。

直到八月的一天,唐觀山拎着菜場買的菜,走在回家路上,街上四處挂着小紅旗,他偏頭看見小商鋪門口的電視正轉播着北京奧運比賽。

回到家後,他打開水龍頭洗手,冰涼的自來水穿透掌心的溫度,他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季秋蘭當年說想去看看的,可現在她連電視轉播都看不到了。

唐觀山看着自己滿是老繭的手,逐漸痛哭流涕。

他做錯了事,做錯了許多事,可不知道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就錯了。

他的悲傷,也來自于他的無能為力,他的無法挽回。

曾幾何時那個騎着自行車意氣風發的青年人早已死去,跟着廠房煙囪一起轟然倒塌,跟着工地紅磚水泥一起崩裂流瀉,最後跟着火葬場的白煙一起消散無蹤。

-

五十一歲的唐觀山依舊站在當年廠子分配的房子裡,又垂頭看着自己的手。

唐逸楓整夜都沒有接他的電話,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

當年他一巴掌打沒了季秋蘭,八年後,又一巴掌打走了唐逸楓。

他的人生寫到此處,早已是滿眼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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