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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唐逸楓獨自回家整理東西,打開門的時候,唐觀山就坐在餐桌前,正對着大門。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眼下兩處青黑,頭發亂七八糟地卧在頭上。
見到唐逸楓進門,他起身,語氣焦急裡透着幾分氣憤,“你一整晚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唐逸楓隻看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昨天她的手機一直是靜音模式,連震動都關了,也沒管有沒有電話和信息進來,後來手機幹脆就沒了電,今早充好電才注意到唐觀山的十幾通未接來電。
解釋起來費勁,她也壓根不想解釋。
“不用你管。”
唐觀山跟在她後面,語氣更急,“什麼叫不用我管!你一個小孩子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怎麼辦,你……”
平複了一整晚的情緒又被他三言兩語點着,唐逸楓脫口而出,“怕我也死在外面?”
最後一個字說完的瞬間唐逸楓就後悔了。
唐觀山頓在她卧室門口,久久沒有回答,于是她又嘟囔一句,“我死不了。”
想讓他放心的,說出的話卻更難聽。
唐逸楓深呼吸,自顧自開始收拾東西。
“你要去哪裡?”
“我回學校。”
唐觀山沒有再說話,又坐回了餐桌前,唐逸楓收拾了多久,他就背對着聽了多久。
大概有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唐逸楓走出房間,背着雙肩包,拖着行李箱。她有點不敢看唐觀山,怕對方一旦露出難堪而痛苦的表情,自己就不忍心走了。
“以後如果沒有什麼事,我都會待在北城。”
“我覺得我們互相看不見,大家都會好過一點。”
“你也可以再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不用顧忌我了。”
“這麼多年你養我的錢,學費、生活費,我以後都會慢慢還給你。”
唐觀山這次沒有再與她争執,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聽她給自己下的判決。
直到唐逸楓走到門口,他才擡頭,聽見她的女兒最後輕聲說了一句,“别再喝酒了。”
金屬戶門關閉,窗外十字路口傳來汽車鳴笛聲,穿堂過的七月熱風吹皺了唐觀山平靜的表情。
過了很久很久,他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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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楓走出家門,走出單元門,走出這個留存她所有快樂與痛苦記憶的地方,沒有回頭,也再不必回頭。
她不會再跟舊事周旋在一起,一無所有又如何,她的人生會擁有新的起點坐标,這就夠了。
舒望就在前面的路口等她,一切都會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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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唐逸楓跟着舒望一起來機場,這還是唐逸楓第一次坐飛機,有點新奇。
自助機選座時,唐逸楓“咦”了一聲,問舒望:“怎麼我的是商務艙啊?”
又看看剛才舒望選的座位,“你的是經濟艙。”
舒望沒在意地說,“給你買的時候經濟艙賣完了。”
唐逸楓覺得這不太好,怎麼還讓她坐上貴的了。
“那你到時候坐我的位置吧,我坐你的。”
舒望有些不樂意,唐逸楓永遠都在跟她客氣,她不喜歡她的這種客氣。
“我領導也坐這班飛機,讓他看到我坐商務艙不太好,回去也沒法填報銷單。”
“這……”
合情合理,沒得反駁。
托運行李時,唐逸楓突然好奇,“你在公司,同事都叫你什麼啊?”
舒望莫名,“叫名字呗。”
“我看有些公司有什麼花名啊、英文名的,你們沒有麼?”
“我們行業比較土,沒有那麼花哨的。”
舒望笑了下,想到個有意思的事情。
“我領導第一天叫我小舒,叫了一天小叔,他可能也覺得不對勁,第二天就叫全名了。”
說誰誰就來,方工老遠就沖舒望招手,舒望立刻收住剛才的玩笑,唐逸楓在旁邊憋笑得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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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起飛時,能感受到身體被重力拉扯着向下墜,雙耳短暫耳鳴,而後是一陣失重感。這個過程很快,等飛機進入平穩飛行時,就再不會感受到剛才的感覺。
飛機也比火車快很多,火車哐當哐當一夜的距離,飛機隻需要一個多小時。
隻要一個多小時,她就告别了過去。
落地北城機場後,舒望與方工打了招呼,就和唐逸楓一起往出口走。
唐逸楓在交通分流指示牌前停住腳步,地鐵向左,出租車向右。
“我去坐地鐵。”
她在飛機上就在想住宿的問題,申請暑期住宿來不及,隻能去租房。學校附近很多居民住宅也對外出租,像是周玲和她男朋友就租在那附近,這樣如果她假期想去學校圖書館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