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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舒望開車,唐逸楓一反常态地有些安靜,她看着沿路飛馳向後的景色,腦子裡有些雜亂無章。
一段旅程到達終點,總叫人有些怅然,就像那個緩慢轉動的摩天輪,所有人在緩慢升入最高點,也最終會從最高點緩慢降回起點。
梁思無意的話紮在她心裡,唐逸楓沒有稱量過自己的真心值幾兩銀錢,二十歲的她尚不明白梁思話裡的分量,她現在隻是覺得,她有這個意思,舒望也有,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呢?
感情的事難道不就是靠一個你情我願麼?
她現在沒有錢,她以後可以去賺,一張銀行卡、一把車鑰匙、一本房本……她不知道舒望想要的是什麼,可隻要舒望想要,她都可以去努力。
未來是隔着一層水汽的玻璃窗外,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可擦一擦總會清晰,走一走總能夠到。
她需要時間成長,可又怕舒望會走遠。
現在舒望就在自己身邊,她伸手就可以牽住對方的手,而她也知道舒望不會拒絕。
她再讀書幾年、工作幾年,等到在這個城市立足,有個方寸之地容身時,她不知道那時候舒望還會不會在原地等她。
所有人所有事都隻會朝前邁進,時間奔湧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一點點心動、一點點萌生發芽的情感能不能在幾百日幾千日的沖刷下保持不變,唐逸楓心裡沒底。
愛情是刹那間迸裂的花火,點燃起她對舒望的私心與占有欲,也點燃起唐逸楓心裡對現實的不服輸。
她沒辦法像愛山川湖海那樣遙遠地駐足凝望,她想摘春花簪鬓,她想攬星月入懷。
想站在她身邊,想跟她并肩而行,想跟她看同一秒鐘的流雲與海浪,想讓天長地久這個祝福詞在她們身上應驗。
唐逸楓想來也覺得好笑,明明自己才認識舒望不到一年,明明她們之間才剛剛确定關系,她卻都想着跟人家天長地久了。
可她像找到了老天爺偷偷給她藏在世間的寶物,找到了就不想放手。
她可以用三年的無數張卷子,換取一張通往北城的車票,那麼她也可以再用更多年,換取一個站在舒望身邊的資格。
如果這就是自己的私心與貪念,那麼此時此刻的她隻希望,舒望對她也能有那麼一絲絲的貪心。
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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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也留意到她的反常,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梁思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假日即将結束,返回北城的高速路上車流阻塞,現在車子正排隊向收費站挪動,舒望又開口問道,“她覺得我們不合适?”
“沒有,不是,她人挺好的。”唐逸楓連忙否認,這其實跟梁思沒什麼關系,舒望的朋友能站在舒望的角度考慮是一件很正常且合理的事情,有人真心替她考慮未來,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别不過的隻是自己的那道彎。
“那你怎麼不說話?”
回應她的是依舊沒說話的唐逸楓。
車流緩慢行進,舒望一隻手留在方向盤上,空出一隻手去握身旁人的手,就輕輕搭在她手背上,微微晃了晃。
手背上是溫暖柔軟的觸感,像是在哄她,唐逸楓咬着自己嘴唇内側,許久後才吐出一句,“你能不能等等我?”
她看着前方車窗,一排排車尾亮起紅燈,把相貼的那隻手翻過去,與對方十指相扣。
“嗯?”舒望不知道她腦子裡已翻過幾個來回,有些疑惑。
“等我……去學駕照,這樣我們就可以換着開了,你就不用這麼累。”
唐逸楓重新換上輕松愉悅的表情,也晃晃那雙相握的手,舒望見她好像自己好了,也微微笑起來,“那我教給你學車前的第一條,開車不能牽手,不安全。”
她擡起被唐逸楓緊緊握住的手給對方看,唐逸楓很講理,“是你先來牽我的。”
舒望就笑着看她,“但是現在是你不放手。”
唐逸楓此時知道些不好意思,把臉轉向前方,小聲道,“反正現在堵車,讓我再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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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家時已近傍晚,在舒望關門放下行李的下一秒,唐逸楓就纏着她吻了上來,一隻手橫在舒望背後腰間,舌尖直接侵入舒望唇齒間作亂。
舒望來不及反應,卻也沒有推拒她。
她吻得很熱烈也很急切,舒望還有些沒有進入狀态,在臨市酒店的兩晚,唐逸楓整個人都規矩得很,睡前讨過一個清淺的啄吻就夠,抱着舒望膩歪一會兒就會乖乖睡覺。
現在突然吻得這樣急,像是在怕什麼。
舒望勉強伸出一隻手在唐逸楓腦後順着,想讓她慢點,可對方沒有沒接收到這個意思,唐逸楓感受到舒望的回應,更加放開動作。原本按在門闆上的那隻手松開,手指沿着舒望的耳朵輪廓一直劃到耳垂,感覺舒望向旁邊躲了一下,她又向下摸到脖頸處。
她手掌貼住那處單薄的皮肉,拇指不住摩挲着,那處下方正一鼓一跳着,是舒望的脈搏,此時與她緊緊相擁時,唐逸楓覺得這脈動似乎也與她自己的心跳同頻。用手去感受還不夠,用唇,用舌,一遍遍沿着脖頸鎖骨的線條去描摹。
舒望後背緊貼着的就是大門門闆,身前是散發着熱氣的柔軟軀體,身後是滲透着涼意的堅硬金屬,她的理智在一冷一熱中漸漸變得不甚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