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方立刻歇了聲，顧雲轉過頭，往橋下瞥去。

她對上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多麼痛苦的眼眸啊，黯淡無光，顧雲甚至從中窺見了一絲憐憫。

等等，憐憫誰？顧雲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遇見船夫之後的一幕幕在腦海裡閃過。

剛開始，船夫對吳奶奶很明顯是愧疚居多，對自己則是警惕，緊接着奶奶提出要給自己準備休息的地方，這也符合常理。那這憐憫是對她的咯。

嗯，關鍵點應該在“不能”兩字後跟着的東西，并且和老人家帶她進去有關，以至于吳奶奶用關系來威脅……這個行為會對她造成什麼危害，生命？

信息太少，一頭亂麻。

那麼接下來，她彎彎眼眸，是解謎環節。

*

鎮子外有小河環繞，裡面同樣水道衆多。高高低低的黑白房子沿水道而建，柳枝飄拂，時不時點在河面。小橋流水、如詩如畫，怪不得會被政府看中，在外又修了條長街。

吳奶奶的家也在一條水道旁，不過位置要高很多。同時，這條水道邊上的房子都是相同的高度，整齊地排成一列，與顧雲一路走來時看見的有高有矮不同。

門的高度也要低一些，甚至顧雲進去都要彎腰。

“砰，”一不留神，她的腦袋就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娃娃，你沒事吧？”二樓窗戶吱呀一聲推開，吳奶奶探出腦袋，“唉我這老房子年紀大了，老爺子和我又差不多高，那時候建就建小了。後來重新造，小輩們搬過去，我又舍不得這屋子，索性一個人住。”

顧雲揉了揉腦袋，其他真假與否她不知道，但門的高度對吳奶奶剛剛好卻是真的。

她無聲歎了口氣，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奶奶我沒事。”

“唉，”二樓腳步聲重新響起，吳奶奶絮絮叨叨地念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趁着隻有自己一人在一樓，顧雲将門打的特别開，但就算是這樣，光線也隻能照亮屋子一半。

一層是标準的三隔間，大廳、卧室以及廚房，衛生間就在廚房，一席布簾子将其隔開。

“咳咳，”顧雲捂着嘴輕輕咳嗽，她目光凝滞。老人家一個人生活，廚房裡竟然不見任何菜，竈台上的調料瓶子外的塑料膜也沒撕，恐怕什麼時候遺留下來的都不知道。

她伸出大拇指，輕輕碰了碰鍋底，蹭的一手灰。

這完全是一個長年沒被使用過的廚房。

吳奶奶說自己舍不得老房子，故而自己一個人住完全是個謊言。

“咚”、“咚”、“咚”……

樓梯被踩動的咚咚響。

顧雲沒有急着出去，按照那個老樓梯的擺放方式，恐怕吳奶奶稍微走幾步，就可以看見大廳裡沒有她。所以稍微思考過後，她伸出手，打開邊上唯一不那麼髒的冰箱。

“奶奶——”顧雲故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喊到。

“唉，怎麼了娃娃？”

“這冰箱裡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等了好一會兒，吳奶奶才走進昏暗的廚房。

“啊？”她靠近，顧雲又聞到那股不怎麼舒服的味道，“哎喲，是沒了，我這老糊塗。”

“我還想着我簡單燒點給您吃呢，也算是報答您收留我一晚的恩情。”顧雲聲音輕快，臉隐在黑暗中，誰聽都覺得這是個知恩圖報的活潑少女。

“沒事沒事，娃娃唉，二樓我收拾好了，你晚上就在二樓休息吧。”

她的肩膀被輕輕拍了拍。

吳奶奶繼續說到，“我年紀大了，不好爬樓。至于晚飯，我出去問問向芳家的，買一些回來，你在這裡等着吧。”

新的古鎮居民，顧雲立馬嘗試争取解鎖更多關系，“奶奶我跟着你去吧，也能幫忙拿拿東西。”

廚房小小的，光線昏暗，裡面久未打掃，既潮濕又悶熱。

她看不清吳奶奶的神情，隻聽到另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呼吸聲。

良久，吳奶奶采納了她的建議，“也好，不過天快暗了，娃子你無論怎麼樣都不要離開我身側。”

那當然了，顧雲輕輕拍了大腿兩下。

這是來之前和員工定好的暗号之一——意思是“高度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