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農互助會在主城區邊緣,靠近主城區的補給分配點。離白塔的距離并不遠。
現任的工會會長是一個怪脾氣的老頭,名叫裡昂,在工人間頗有聲望。特奧多爾年幼時便聽過老頭的大名。
老頭看起來得有八十多歲了,在維爾斯特是個相當長壽的年齡。身形精瘦,佝偻着身子,臉上的皺紋如同沙漠裡錯落的溝壑。頭發稀疏,幾乎全都變成了銀白色。雖然年紀很大,但手腳依舊利索,還在一些體力需求不那麼大的地方幫工;嗓門也很洪亮,偶爾在白塔,他也能聽見老頭的呵斥聲。
特奧多爾中途去向正在巡邏的警察打聽一些傳聞,所以阿德勒要更快一些。他踏入工會大門時阿德勒已經和老裡昂聊了有一會,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今早有工人聲稱目睹了工友被襲擊,兩位警察在執法時和那位工人産生了流血沖突。
兩個穿着警察制服的哨兵被工人們團團圍住,為首的工人胳膊上被用紗布簡單地包紮,還有新鮮的血迹隐隐約約從紗布中滲出來。
特奧多爾記得那兩個哨兵,一對雙胞胎兄弟,典型的東方面孔。二十歲出頭,比他低兩屆。他和他們打過照面。
他隻向那邊瞟了一眼,快速掃過二人的胸牌上的名字。兄弟兩人默契地把頭低了下去。那位受傷的工人原本還在嚷嚷着什麼,看到特奧多爾時忽然住了嘴。
“那是你們的頭兒?”
聲音很小。但他聽得很清楚。
“剛進門的那位是的,年初剛上任。坐着的那位是軍事委員會的官。”雙胞胎裡的哥哥易知話多一些,便很熱心腸地開始解說。弟弟易行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睛的餘光卻一直在往特奧多爾他們的方向瞟。
老裡昂示意讓他先坐下,接着驅散那些明顯是來看熱鬧的工人們。
最後他喚來那個受傷的工人:“奎克,人幫你喊來了,現在說說你想要什麼。”
被喚作奎克的男人隻是一直狐疑地盯着特奧多爾的臉看。
阿德勒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裡昂将他按住:“少校,我們說好的,你和老頭子我在這裡隻是做公證人的。”
“你也不像正常人。”奎克突然開口對他說道。
“我本就不是正常人,先生。”特奧多爾戲谑道,“怎麼?您是要求一個‘正常人’來處理‘特殊人類’的襲擊事件?”
奎克沉默了。
“先生,如果是這樣的話,軍事委員會比我這個‘特殊人類’更有資格處理您的訴求。”特奧多爾攤開手,聳了聳肩,“或者您現在不信任我的話,不妨讓我先聽聽另外兩人想說什麼。”然後他冷不丁地喊出那個名字,“易知。”
被點到名的哨兵立正站好,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是!首席。”
“你來和這位奎克先生解釋解釋白塔對特殊人類的定義。”
“基因序列出現異變,在青春期後各項身體機能優于一般标準的人。五感優秀者被稱為哨兵,精神優秀者被稱為向導。”易知顯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回答帶着一絲遲疑。
特奧多爾面對奎克指指自己:“我有白化病的症狀和我有哨兵的能力不沖突,先生,我想您對特殊人類有些誤會。我确确實實是白塔的哨兵,也是如今特殊人類的領袖,您可以大膽對我提出您的訴求,我以白塔首席哨兵的名義向您保證。”
“如果您還是不信任我。”特奧多爾又指向一邊端坐的阿德勒,“您也可以選擇通過這位軍事委員會的少校來表達您的抗議。”
奎克似乎是有些愠怒地攥緊了拳頭,不滿地砸吧着嘴。
“好吧,我信你。”男人終于是服了軟,“我要說的事情和那邊兩個條子沒有關系。”
特奧多爾又看向那邊的易知易行,兩人點點頭,是在認同奎克的說法。
“我昨晚喝多了,路過一個小巷,看到一個長着白毛的家夥。”奎克指了指特奧多爾,“對,就你那種,很顯眼。”
在奎克的叙述中,特奧多爾大緻還原了當時的場景:醉酒的奎克在全城限電前,在一個小巷裡聽到一聲慘叫。然後他看到了一個高個子的白發男人,懷裡抱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陰慘慘的燈光打在哨兵的拘束器上。他看到女人的喉嚨被咬穿了,血涓涓往外冒。他被吓傻了,拔腿就跑。第二天酒醒他想起這件事,戰戰兢兢地回到原處想要确認一下情況,就看到易知易行兩兄弟在那裡收屍。他想仔細看看,但是易行不讓,争執中易行沒有控制好力度,傷到了他的胳膊。
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堅持他看到是一個哨兵殺了那女人。易知易行拗不過他,就提議就兄弟倆導緻他受傷的事情把如今的白塔領袖找來處理這件事。所以奎克找到了工會這裡。也就是特奧多爾早上收到的短信。
“情況我們今早也上報了軍事委員會,正式的調查要等到公函下來。所以我們答應了。”易知自知理虧,說話也不太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