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奧多爾和阿德勒交換了一個眼神。

“屍體呢？”阿德勒開口問道。

“在後面。”回答他的是老裡昂。

特奧多爾跟着戰戰巍巍站起來的老頭走向工會後的倉庫。裹屍袋就放在那裡，散發着腐臭味。

他選擇性地屏蔽掉自己的嗅覺，拉開拉鍊。那是個面目清秀的女人，大瞪着渾濁的眼睛，口腔微微張開，脖子上有凝固的血塊。肩膀上的肉被撕下來，露出一部分發白的鎖骨。胸腔被粗暴地破開，能看到碎肉附着在斷裂的肋骨上，肺因為淤血而呈現出鮮紅色，心髒已經消失不見。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合上了女人的雙眼，重新将裹屍袋拉上。

阿德勒在他身後遠遠地看着：“你怎麼想？”

“感染。”特奧多爾的聲音很低，“先送去屍檢。光靠眼睛看看不出太多東西。”

那兩個小警察就站在門口，特奧多爾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招手讓他們過來。

易知和弟弟說了些什麼，易行就乖乖地站在了門口，一動不動。易知小步跑到特奧多爾身邊站定，眼神躲閃，身形有些不自然。

“少校，違反警察規定怎麼罰，你來決定。”特奧多爾站起身，面對面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把你弟弟也叫過來，一起把屍體搬走。然後帶我去現場看看。”

兩兄弟和屍體的善後一起交給了阿德勒。特奧多爾則由奎克領着去了第一現場。

由于時間過去太久，現場幾乎找不到什麼線索。特奧多爾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沒有什麼收獲。他回到白塔時已經是晚上，阿德勒在他的休息室裡等着他。

“昨天晚上的錄像，我順帶拷了一份。”阿德勒揚起将手中的存儲卡，“現在要看看嗎？”

他注意到特奧多爾的眼神渙散，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自顧自地癱軟在了床上，好像一個電源耗盡的機器人一樣。這種頹廢的狀态大概持續了一刻鐘左右，特奧多爾才慢慢坐了起來。

錄像帶剛剛放到那個白色的人影勾着女人的腰，半推着女人走進了小巷。從監控來看那個哨兵的步态與常人無異，意識似乎是清醒的，沒有任何異常的行為舉止。女人的臉看不太清，但看起來也不是被脅迫，還在男人的懷中與他調笑。

男人身上沒有任何标志性的制服和除了拘束環外可識别身份的東西，隻有白色的頭發和猩紅色的瞳孔格外紮眼。監控畫面轉到小巷中，男人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在對方身上遊走，兩人開始接吻。這個吻并沒有持續很久，然後男人的嘴轉向女人修長的脖頸，先是舔舐，然後張開嘴迅速地咬穿了大動脈。

阿德勒默默地将這段内容快進掉，直到奎克短暫地出現了鏡頭中才調回原速。那位哨兵其實已經發現了路過的工人，但是他沒有理會。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巡警的皮靴聲出現，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獵物，四肢并用攀上高牆，然後不知所蹤。

此時已經是半夜，巡警打着呵欠随意地晃着手電出現在鏡頭裡。手電光短暫的晃了一下攝像頭，一片強光裡隻能聽見一聲驚呼。接着白發的哨兵又出現在監控裡，像貓一樣半蹲在地，津津有味地舔舐着手上的血迹。巡警的屍體被他拖走，很快消失在視野裡。

後半夜很安靜，直到天微微亮，易知出現在監控裡。看到女人殘損的屍體他先是發出一聲驚叫，然後迅速地将弟弟拉了過來。兩人商量了一會，易行小跑着走開，接着拿來了裹屍袋，兩人合作把女人的屍體裝進了袋子裡。然後奎克出現了，他想去看屍體，易行不讓，兩人扭打了起來。

更後面的片段也沒有了查看的必要，阿德勒将儲存卡收好，發現另一邊的特奧多爾已經滿滿當當地記了一整屏的記錄。但不等他仔細去看，特奧多爾就迅速将屏幕關掉了，示意他将監控片段再放一遍。

把監控漫無目的地又看了大概三四遍，結果還是無功而返。哨兵的面部特征被很好地遮擋住了，但按理來說如此紮眼的容貌很難不被注意到。如果是被藏起來，那也會被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拍到，秘密警察應該早有行動了才對。

特奧多爾望向身邊那位低着頭快要睡着了的秘密警察首領，又望向已經看過無數遍快要印到他腦子裡的監控畫面，屏幕上的字迹被劃掉又被蓋住，密密麻麻的已經看不太清。

“等屍檢吧，萬一留下了點什麼線索呢。”他想着，又開始不自覺地啃咬着觸屏筆的筆杆，在上面留下一道一道的牙印。

監控的畫面停在男人咬穿女人喉嚨的瞬間，他們接吻時男人摘下了口罩，側面看到的面容不太真切，但也莫名讓他感到熟悉。他把時間軸拉到靠後的地方，畫面裡出現易氏兄弟的地方。易知的側臉短暫地出現在監控裡面。

截圖比對，出乎意料地，面容重合度極高。似乎是習慣了身邊人很少有東方面孔的緣故，他和阿德勒在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一來，兄弟倆作為警察對屍體的異常處理行為也就說得過去了。

那麼白發和紅瞳該如何解釋？

早上見到兄弟倆的一切表現都如常，作案動機也無法驗證。

一時間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