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81号微微一怔,随即低下頭。
他的手中,屬于他的檔案上顯示着猩紅色的“410 GONE”
-
在林嘯醒過來前,特奧多爾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回去舊實驗室一趟。
關鍵性的證據已經完備,實地采集圖像資料之後,他隻需要等待一張通行證明。
又或許是潛意識地覺得81号會在那裡。
他知道他回來了,尤利塞斯也沒有隐瞞81号在一天前回到了廢城這件事。
易知在他離開前還是猶豫着開了口,告訴他舊實驗室周邊幾乎無人聚集的原因。靠近核心的區域可以聽見鬼魂的輕語,也有很多人走進去以後再也出不來的事故。
在後來他又說起那個社會性夢境。
但在場的所有人中,大概也隻有易知不清楚觀測者和電子幽靈的存在,特奧多爾在和尤利塞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選擇了緘默,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地接受這個世界可能是虛假的。對于隻期盼活下去的人來說,無知無畏地活着才是最好的選擇。
即使易知的擔憂于他而言有些多餘,但那些話裡卻又給他提供了更多信息。比如被他稱作“社會性夢境”,的奇特現象。
如果說他和易行在同一天入眠時做了一樣的夢,那麼可以從雙胞胎的默契來解釋這件事。但如果那一天他周圍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夢,他就不得不去思考觀測者的介入。
81号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
就仿佛被安排好的演員一般,少女在他離開時,來到了他的面前。
-
血迹斑駁的金屬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鏽蝕的齒輪結構發出咯吱的脆響,仿佛垂死巨獸的哀鳴。
冷光燈從門縫中漏出,照亮他腳下猩紅粘稠的血迹。
特奧多爾聞到了。
鐵鏽、黏膩的血液的氣味、若隐若現的向導素。即使少女傳達的信息沒有提及那個名字,他也大概猜到了是誰讓塞勒涅來找他。
冰冷的肌膚相觸,那雙手覆上了他的雙眼。視覺被阻隔,所有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胸腔裡跳動的機械心髒,金屬關節運動時輕微的咔哒聲,耳邊傳來的輕聲歎息,一點點浸入他的耳膜。
81号輕咬着他脖頸處的皮膚,另一隻手從腰部遊走到胸口,無比任性地将自己的哨兵禁锢在這裡。
那一瞬間有無數話想說,但最後隻變成簡單的三個字。
首先是“對不起”,然後是“我想你”,情緒如雨傾盆般将他淹沒。是悲傷亦或是其他。蓋住特奧多爾雙眼的那雙手無力地落下,順着哨兵柔和的臉部輪廓落在他的肩膀上。
即使隔閡仍舊存在,但彼此之間的默契不需言語。他們的鍊接仍舊穩固,透過彼此接近的肌膚也能感知到的心跳和情愫,至少在這一刻,他們為同一個目标而來。
特奧多爾無從知曉,那全知全能的神明是否早已預知到了這裡即将發生的一切。他感到胸悶與窒息。81号緩緩松開對他的桎梏,而後擡起頭,看向重新亮起的監視屏。
-
眼前的人仿佛故障的電視屏幕一般閃爍,随即分崩離析為一片數據流。
格蕾塔不可思議地轉過身。
特奧多爾端着槍,毫不猶豫地射殺了眼前這個假冒的81号。
-
81号言簡意赅地向他說明了目前的情況。
數據逸散,他無法再回到計算機内部,但要帶回格蕾塔的意識隻有這一條路可行。
格蕾塔的情況在塞勒涅将她帶回廢城後急轉直下。81号将她的肉/體帶到舊實驗室時,利用部分保存完好的設備給她做了簡單的體檢。
大腦皮層的活動停止,肌肉開始萎縮,不多時,這具肉/體将會完全死去。
在特奧多爾來之前,他先嘗試了直接的鍊接。反複測試無果後,他又找出萊文遺留的舊設備,反複調節腦機接口也無果後,才确定觀測者已經完全将他拒之門外。
冗雜的代碼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屬于他的數據庫被完全删除,集群剔除了這個“特别”的個體。所以他也無從得知為何格蕾塔會被選中。
像是威脅。用一個無辜小女孩的生命威脅他做出選擇。
“取決于你。”81号最後和他說,“我也可以試試最初為我留下的備份數據能不能運作。”
“等我出來以後,多和我講講關于你的事吧,81。”特奧多爾低聲說,像是喃喃,“你那麼了解我,我卻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熟悉你過。”
81号别過頭。
“他想讓我知道我永遠擺脫不了他,那就如他所願吧。”
不需要太多猶豫,他不會允許格蕾塔在他的面前死去。
“好。”他聽到81号回應他。
特奧多爾抵在81号的額頭上。
意識交融,以81号的意識海作為跳闆,他浸入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