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通往天國的入場券。

但魔鬼隻會吃掉人類的靈魂，學習人類的情感，人類文明的存續與否于它而言無關緊要。

人類的個體喋喋不休使它感到厭煩。令它感到好奇的隻是人類集群的意識。

等到男人也意識到不對時，魔鬼已經将所有祭品變成了祂的一部分。祂所許諾的新世界，也不過是祂制造的幻境。

而迷失森林的騎士，早在最初便給予了世人警告。

如今再談論這一切已沒有了意義，女巫的學生和後代為了償還祖輩的罪孽，帶着那一個小小的方盒回到了祖母之初制造它的地方。

沙漠深處悄無聲息地建立起一座小小的村落，他們在那裡尋找女巫曾經封印魔鬼的辦法，并約定好世代守護這個秘密。

就這樣魔鬼成為了傳說，幸存的人類回歸到了原本的軌迹。

終于在某一天他們尋找到了消滅災厄的方法，踏上光明的征途，從此消失于繁星之間。

而在沙漠中守護魔鬼的人們，卻永遠留在了王國的邊緣。他們的後代逐漸忘記埋在地底深處的小小盒子，也過上了稀松平常的生活。

魔鬼的影響仍在，它吸引無數野獸。少數人仍然繼承了女巫的血脈，也肩負起保衛村莊的責任。

他們在荒漠中探求前人留下的遺迹，尋找能源、宰殺野獸用以供給村莊。

但封印終有式微之日，慢慢蘇醒的魔鬼驅使野獸，對女巫的血脈進行慘無人道的屠殺。當戰戰兢兢的村民打開村門，守護者們卻變成野獸的模樣。

吃掉無數人類靈魂的魔鬼，最懂得如何利用人心挑撥離間。

當觀測的目的不再純粹，獻祭靈魂的代價被人類遺忘。貪婪的人類打開方盒，魔鬼再度給予誘人的果實。」

特奧多爾聽到少女的輕笑，長詩戛然而止。

“少女打開方盒，被魔鬼吞噬的靈魂問她，他們說‘我們親愛的小女兒奧莉維娅，你是否有勇氣取下被魔鬼藏起的火種，去拯救岌岌可危的村莊’。少女點點頭，帶着那些靈魂，帶着人類曾經的輝煌。”

“去吧，去吧，我們親愛的小奧莉維娅，去把火種帶到人間，帶着女巫的遺願和騎士的驕傲。”

「可高尚的靈魂終究會被卑劣者埋葬。」

「觊觎火種的小人，用火種點燃了村莊。」

随着歌聲的落幕，被剝離的意識終于回歸精神圖景之中。史詩顯然沒到結尾，腦中雜亂的人聲在此時歸于寂靜。

五感慢慢恢複，他才驚覺周圍已經變了模樣。他能聽到清晰的水滴滴落的聲音，通風系統運作的嗡嗡聲。

他躺在81号的懷裡，仿生人正垂眸看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戰栗，然後哆嗦着伸出手撫摸81号的臉。随着數據的崩潰，這片空間終于呈現出它原本的模樣。

細碎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他蓦然推開眼前的意識體，踉踉跄跄地向後退。

81号随着他的動作逼近，他幾乎是崩潰着大喊：“不要靠近我！”

“不要靠近我……”

那不是史詩或者一個簡單的童話，維爾斯特的過往都藏在歌謠裡。女巫和騎士，魔鬼，方盒，這台計算機和81号的仿生人身體一樣隻是一個容器，被編譯的意識數據是另一個文明的養料。

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

81号不顧他的抗拒，拉着他的手，又将他攬入懷中。

“她和你講了那個故事，是麼？”他問，聲音輕柔，帶着極強的蠱惑性，“放輕松，我的小貓，那個故事還沒有結束，我繼續講給你聽，好不好？”

特奧多爾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81号懷中發抖。

“人類的力量仍不至于戰勝魔鬼，但幸運的是，騎士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