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在橫濱一個偏僻的街道裡，附近大部分是安居樂業的普通市民，大家在橫濱這個魔幻的城市裡尋常地生活着。

房屋是東南向的，采光良好，但是夏天的時候可能會很曬。但我們不用擔心冬天刺骨的寒風會吹進來。

裡面的家具還算是齊全，勉強能把大家都塞進去。這個時候就要感謝那兩個外國人了，沒有他們，大家還要過一段身無分文的日子。沒有錢還是其次，在沒有水電的屋子裡要如何生活才是災難。

幸好從他們那裡得到的錢财足夠我們買到必須的日用品，甚至還有剩餘的。

*

清理完自己之後，我穿着睡衣去敲芥川龍之介房間的門。

很快有人來開門了，芥川君站在我面前，已經換上了新的長袖長褲，雪白的發尾和衣服上的圖樣映襯。

我自己私心作祟，為他挑了卡通垂耳兔的圖案，超級可愛，兩雙黑眼睛一齊盯着我，簡直是童話。

趁着芥川君現在還不在意衣服的風格，多讓他穿穿吧，等他開始在意這種圖案太幼稚的時候就遲了。按照芥川龍之介的性格，他一定不會穿這種衣服吧。

唯一可惜的是，垂耳兔的毛發是全白的，沒有黑白拼接耳朵的小兔子，那樣一定會更可愛的吧。

“為什麼要敲門。”黑白拼接發的垂耳兔面無表情地詢問。

原來貧民街根本沒有門這種東西，四面的風雪暢通無阻地進入，芥川龍之介自然沒有這個概念。一般闖入自己空間的就是敵人，敵人更是不會敲門的。

“這是人際交往的規則，進門都需要敲門的。”

我想着，也許需要教一點基本禮節給芥川君，我們之後都要生活在和平的現代社會之中了，這種東西要盡快學會才是。

銀和其他的孩子也是啊。橫濱應該會有那種兒童讀物吧，我發散着思維。

“知道了。”

剛住進來，房間裡簡陋是正常的，雪白的燈光照亮整個房間，芥川龍之介很少待在這麼明亮的環境裡，不太适應地眨眨眼。

好像和其他人的場合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但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想起來芥川龍之介似乎不喜歡洗澡，打開浴室的門，果然空氣中一點濕潤的水汽都沒有，地面也是幹燥的。

*

“芥川君，”我嚴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沒有洗澡。”

“……不，我用濕毛巾擦過了。”他警惕起來，瞪圓了眼睛看我。

他真的是非常抗拒洗澡啊。

“那個不能算是洗澡吧。”

我捋起袖子，揪住他上衣的下擺，費勁地想把他拖到浴室裡面，“用淋浴，才叫洗澡好嗎，芥川君你也聽話一點吧。”

芥川龍之介固執地拉住衣櫃的把手，堅決不肯進去，語氣裡充滿強烈的排斥，“不需要，羅生門沾了水會影響效果。”

我幾乎是要無語了，現在是他自己說出來了，如果我沒想到，他是不是就會穿着衣服洗澡了。他完全沒有離開羅生門的意思吧。

“不要穿着衣服洗澡！把衣服丢出來，洗衣籃就在外面。”

“不可能。”芥川龍之介語調拔高。

“不行，快去。”

“絕對沒有可能。”

*

我們呈拔河狀，兩相僵持，他不能掙脫我的手，但我也不可能放棄讓他洗澡，一時誰也奈何不了誰，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隻有芥川君皺巴巴的衣擺彰顯了我們的鬥争的效果。

如果芥川龍之介是一隻小貓就好了，小貓咪雖然也大多怕水，也會到處躲洗澡，但是幫小貓洗澡就容易多了啊，用漁網包住，用毛巾墊着，小小一隻，強制洗澡也可以實現的。

但是我不可能去剝芥川君的衣服，他是個大孩子了。

如果芥川君是隻小貓就好了，要是能把芥川君變成小貓就好了……但是芥川龍之介似乎沒有和動物相關的小說，至少我現在是想不起來的。

“唉。”我暫時放棄了折磨芥川君的衣擺，有氣無力地甩甩酸痛的手指，“芥川君，不洗澡是不行的，對身體不好。”

“沒有什麼不好的。”

芥川龍之介依然抗拒地向後仰着。

他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完全脫幹淨了去淋水，用毛巾擦過了不就可以了嗎？

在貧民窟就是這樣子的，甚至沒有多餘的水，不也活到現在了嗎？

沒有足夠的布料，羅生門就無法發動，太危險了。

我很快意識到要從什麼方面來勸說芥川君，“不會有危險的，你洗澡的時候我就在門外，我會保護好你的。”

“我不需要你來保護。”

雖然那麼生硬地說着，但芥川君總算是把洗澡納入到考慮範疇裡了。

我們對視了一會，他猶豫地開口，“有危險的時候，你會提醒我的，是這樣嗎。”

“我保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