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偏過頭,輕哂,“關我什麼事。”
“哦。”
八九點鐘的光景,算不上深夜,他們也朝車站走去,與彼此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亂步悄悄地在想“男女之間是否真的存在純友誼”,他知道晶子一定認為是存在的,她每次想去救人的時候,才不會在意那個人的身份。
可真的是純粹的友誼,一絲别的雜念都沒有嗎?
還是他們之間間隔的這段距離就是友誼的距離。隻要再靠近一點點都會在心裡泛起波浪。
“我去買杯咖啡。”晶子打破了沉寂。
亂步抿抿唇,目光在她的側臉上彈了一下。晶子并沒注意,邁開步子往咖啡館走去,不知不覺間,岔開了一段距離。
“嘿,是你啊。”不由美擡頭叫住了路當中的亂步。
“嗯。”亂步應道。
“亂步君,聽說你是一個偵探?”
“不是顯而易見的嘛。”他攤開手,把注意力引到衣着上。
“诶,好厲害!那你能根據這段話猜猜看誰是兇手嗎?”不由美接着說,然後當他靠近的時候,用手輕捂住他的眼睛,“哎呀,翻錯頁碼了,先不許看哦。”
“喏,是這個。”過了半晌,她指了另一個位置。
她軟糯的聲音從亂步的耳邊擦過,隻要他側目,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但哪怕是這樣的距離,似乎也沒讓他想到除了書中案件以外的事。
晶子抱着暖暖的咖啡杯從店裡出來,街邊的每一點燈火都在昭示着環境的祥和,平靜,把一切悲傷痛苦的部分都掩蓋了。
她緩緩地向車站走去,享受風的吹拂,不一會兒,劉海就亂了。
咦,長椅上那個,是亂步吧,他好像和那個女孩子聊得很投機嘛,之前還說什麼“不關我事”,其實……
不過,他有聊得來的女孩子是好事吧。母親和弟弟不在身邊,我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所以,他能有聊得來的女孩子,我也該為他高興啊。那過去說什麼,“呀,真是長大了呢。”
不行不行,你在陰陽怪氣什麼啊,與謝野!
诶,他們現在是什麼姿勢啊???是不是不能看?她連忙用手擋在眼前,然後又忍不住從指縫裡偷瞄過去。主打一個掩耳盜鈴。
考慮了一番,她選擇從另一側進入車站,坐到了他們邊上的凳子。臉上的表情像是停住了,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任何活力。
晶子沒再關心邊上窸窸窣窣的兩隻小老鼠,一心要做出成熟大姐的模樣,但過了沒多久就莫名地有些惱火起來,低下頭,一邊轉着勺子,一邊死盯着咖啡上的奶精轉出來的花。
這股氣惱是沒來由的。雖說她知道自己脾氣并不好,但也不總會沒來由地發作。
原本安靜的街上随着灑水車的到來有了一絲旋律,晶子卻不知在發什麼呆,愣是沒注意到,鞋子和裙子的下半部分都被打濕了。她終于忍不住想罵幾句……
“啊,晶子在這裡啊!”亂步彎下腰,那張可愛的大臉幾乎是以馬赫速度靠近她,立馬就把她肚子裡醞釀好的話噎了回去。
“是啊。”晶子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指捋了捋頭發,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怎麼了,好像不開心?”亂步問。
她原本簡單說句“沒事”蒙混過關,結果,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
“不要你管。”
晶子從來沒有用這樣生硬的語氣跟亂步說過話。
因而,等話音落下,二人都有片刻的微怔。
亂步盯着晶子的眸子看了又看,挑了挑眉:“真喜歡裝大人啊。”卻也沒追問下去,他慢慢地從兜裡掏出紙巾,遞給她幾張,示意讓她擦擦裙子和鞋。
她接過紙巾,彎下腰。
一輛車來了,不由美抱起書準備上車,排着隊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你們應該不是那種關系吧?”
“怎麼會。”亂步瞟了一眼晶子,懶懶洋地說着,他的聲音裡隐約帶了點兒笑意,把這三個字的原意變得似是而非。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呢?
晶子突然發現讀書太少的壞處了。聽他們說話都要聽不懂了。好煩,她撇了撇嘴。
但自己究竟是為什麼在想這些啊?她可從來不拘小節的,現在怎麼還有了摳字眼的壞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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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風和日麗,一切都那麼明媚。除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表白,把亂步吓地愣在了原地。
不由美就是非常自然的,沒有任何羞澀或其他高中生常有的情緒,總之,就是直球到不能再直球地随口一說:“亂步君,你沒有女朋友的話,我可以跟你交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