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是亂步這麼自戀的人，第一次被表白也會手足無措的。

對這些愚蠢幼小的人類，本偵探應該要注意不要傷害他們無助的心靈吧。那怎麼辦？想不出答案的亂步馬上開溜了。

他跑到晶子身邊，慢悠悠地黏過去，湊到她耳邊：“如果晶子你被表白了，你會怎麼拒絕呢？”

“怎麼問這個？”

“本偵探平時又從不研究這種無趣的問題，這不隻能問你了嘛。”他的表情真誠又欠揍。

“嗯……如果是我，我會直接告訴他，我不喜歡他，所以不要再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晶子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的樣子，然後接着說，“如果不想傷到别人的話，也可以委婉一點，就說，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兩種聽起來都挺傷人的。”亂步的身子靠着門框，背着外頭的光線，眸色被對比得很黯淡很多。

“那就挑一句更符合你真實想法的？”她還摸不透亂步的意思，隻好表面上裝得随意又漫不經心，但隐約間那種奇怪的慌張還是難以掩蓋的。

……

“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亂步開口就把晶子教給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遞給對方，連一點更多的思考都懶得摻雜。

“誰？”不由美問道。

“這你用不着知道。”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瞎編？”

“就是瞎編也不關你事。”

“瞎編就關我事。”

“關你什麼事。”

“你要是瞎編的，說明我還有機會。”

“我不喜歡别人也不見得就會喜歡你啊。”

“你又不了解啊，會不會喜歡上還說不定呢？”

“天下怎麼可能有我不能了解的人？”

……

在這場表白的開頭，沒人會知道之後會發展地那麼聲勢浩大。從教室到操場，從實驗室到遊泳館，這倆人的一句接一句的廢話止都止不住。

老師恐怕也沒想到，原本是讓晶子和亂步去勸别人斷了談戀愛的念頭，結果反而是激發了，一點忙沒幫，還搭了個小亂步。

晶子本來看他倆這樣還莫名覺得有些好玩，但之後實在是被煩得快發瘋了，終于在一天亂步和不由美又繞着操場轉圈追逐戰的時候，晶子一把扯住亂步的領帶，叉着腰，意正言辭地對不由美說：“你别追他了，因為他喜歡我。”

“懂 ～了～嗎？”

“我不信。”不由美愣了愣，别看她平時膽子大又随性，啥也不在乎似的，但真的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裡還是失落了一下。

晶子盯着亂步，把精神力都聚焦到眼神上，像是在給他布置任務。

亂步看似垂着頭，實際上，過幾秒就悄咪咪地擡頭望着晶子，想要領會她的意思，但當觸到她視線快要明白她的意思的時候又低了下去，難得的慌張。

“來，啊。”晶子撥開一根棒棒糖的外殼，伸手要喂亂步。

亂步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緊張，耳根也微微泛紅，像一隻溫順的小獸，張開嘴含住了棒棒糖。

晶子把他摟在肩頭，輕撫他的背：“乖～”

這畫面，反正不由美是沒眼看，隻好火速逃離戰場。

亂步和晶子本人都沒眼看了。

等她一走，晶子立馬把亂步丢到一邊，亂步像是彈出去的小皮球。

……

多年後，等他們回憶起來，都說不記得那時的心情，甚至不記得那天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其實他們都知道，或許正是從那一次那麼奇怪又無厘頭的事件中他們開始對彼此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那時候麼，才17歲，不像大人要把一切變得那麼複雜，就隻是單純地突然想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她最愛吃的是哪種東西。想知道就去知道，那不就行了。

在晶子四十來歲的時候，她的兩個孩子聚精會神地坐在沙發上，聽媽媽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簡單明确而且是已經知道結局的故事，但一點兒都不無趣。晶子把這個故事稱為“我如何遇到你們的父親并最終走到現在”？

兩個孩子總趁爸爸不在的時候跟媽媽讨論這個故事，關于愛，關于冒險，關于勇敢，關于犧牲。他們很喜歡這個故事，隻是都不喜歡它拖沓冗長的名字。他們更喜歡把這個故事叫做《老爸老媽的浪漫史》。

在晶子不知道的時候，孩子私底下都那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