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拍着于三娘的手,安靜地等她情緒恢複。
四下無聲,唯有蟲鳴在側,卻将這方寸之地襯得更加死寂。
過了不知多久,于三娘終于長出一口氣來,擡眼問:“你還有問題吧?”
“嗯。”
靠得燭火太近,林思覺得眼眶熱得發疼,側身挪開了一些距離才開口問:“你為什麼肯定是安甯取的血,她要人血幹什麼?那些血最後都上哪兒去了?還有,廉州的聖醫樓沒有從壽材鋪采人血?”
“不知道。”
于三娘回答得很直接,“我要知道,就有證據報官了。”
也是。
看來她還要帶着這些信息,再跑一趟山縣。
隻是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前,她要于三娘保持原樣,同時也保持安全。或許,将來需要她上堂作證。
她從荷包裡取出兩枚銀子放到旁邊的桌上,低聲吩咐:“我明日就離開廉州去山縣,在聖醫樓事了之前,我需要你保持原樣,每天到他們門前燒紙錢,可以嗎?”
“可以。”
“那這錢你就拿着,日後不用劫出殡的隊伍,到遠一點的村子裡去買好的紙錢燒給你的旺兒。”
她不是起了恻隐之心,隻是謹慎起見。
紙錢是消耗品,如果于三娘拿着銀子在廉州城裡買紙錢,定會叫人發現異樣。
所以還是偏遠的村子比較安全。
昏暗中,于三娘眸光微怔,她難以置信地盯着林思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叫旺兒?”
林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忘了?我來的時候,你看到我的影子,叫了他的名字。”
看她又愣了神,林思把原本還想交代的話咽了下去,道别後悄然走出破廟,潛入了黑夜裡。
這些日子她時時習武鍛煉,體能已然好了不少,夜潛比起從前,可以幾乎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了。
她就這麼潛入了城裡,回到了下榻的官驿。
廉州這趟她不算白來,至少鎖定了一件事:聖醫樓裡謀取人血的人,就是安甯。
可動機尚不明朗,是喝是用?
身為一名大夫,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與壽材鋪聯手取血這種買賣的?
在于三娘的兒子之前,還是之後?
她不能寄希望于山縣的那家壽材鋪子。
對方曾經和安甯有往來,未必就不會通風報信。
到了山縣之後,她隻能和今日一樣,以一個外鄉人的身份旁敲側擊,看看能否找到突破點。
在出發之前,林思特意在廉州買了許多防毒瘴的藥草。
可到了山縣,她才發現這地方哪兒有什麼毒瘴,無非是霧氣重了些。
山縣位于群山之下,人隔着山林一眼望不見街鎮屋宅,隻見被森綠染色的濃霧,這才有了毒瘴之說。
她到了界碑,下了馬車,沒兩步就進了縣裡。
其中阡陌喧嘩、百姓怡然,入目一片欣欣向榮之象。
一個過路的大娘打眼瞧見她,樂呵呵地湊過來:“姑娘,可是來我們山縣遊玩的?”
“是……”
林思話沒說完,大娘又高興地拉着她打聽起來:
“你來求姻緣還是康健?”
“什麼?”
“不要害羞,來我們縣的,不都是來安民神廟求保佑的嗎?”
安民神廟?
林思恍有所覺,眸光漸漸上移,隻見不遠處,一個金碧輝煌的飛檐折射出陽光,仿若白日明星,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