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溫酒入池,新酒沖淡了不久前漫在池邊的血色。
葉夢景的故事說到了尾聲,修長手臂外伸,接下半杯新酒,仰頭淋下。酒水沿着她光滑的臉滴落,帶走了幾分講故事引來的倦意。
她拍了拍身側男子,勾着唇對林思笑:“既然你對他不感興趣,便換一個樂子吧。”
她放下杯子,舉起雙手輕拍了拍。
不一會兒,幾名穿粉着綠的苗條男子被押到池邊。三名綠袖男子在前,五名粉衣男子在後。
他們剛站定,對面的樂聲驟然變了,變得纏綿绯徹,明明無人唱詞,可樂音糾纏缱绻,難舍難分,叫人仿佛親耳聽了一場牆角。
宮音起,綠袖舞,男子們水袖遮面,隻露出坦蕩胸腹,可惜這八人幹瘦,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樂聲傳達出來的意味。
“缺點意思。”
葉夢景啧了一聲,手中金鞭随之揮打出去!
啪的一聲,鞭上鱗節為首的綠袖男子身前帶出一條血痕,他痛呼一聲,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撞得身後的人一個踉跄,摔坐到了地上。
本就僵硬的舞形忽的亂了,八人吓得都沒了動作。
綠袖男子低着頭,生怕挨了責罰,顫抖着撲通一聲跪下不停磕頭:“郡王殿下饒命!郡王殿下饒命!”
他這頭磕得用力,撞得地面咚咚直響,原本藏在綠袖之後的臉在一磕一擡之間露出半截。
看清他五官的時候,林思心裡一驚,險些一下從池子裡站起來——
廉大林?!
他不是躲在家裡沒出門嗎?怎麼會在這裡!
不光是她,一邊的段芳和三人也發現了,衛金嬌直接喊了出來:“廉大林?!”
“哦?有熟人?”
葉夢景滿臉寫着看戲,挑着一雙媚眼在四人之間來回。
“沒有!”
衛金嬌的否認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思腦子飛速轉動起來,她要想想如何找補。可沒想到廉大林聽見聲音,磕頭的動作蓦地一頓,擡起臉來,一眼就看到了和葉夢景一同泡在酒池裡的她們。
“是……你們?”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們,猛地想起什麼,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
他哭喊着朝段芳和的方向沖過來:“你們明知道我奶奶病了!她病得很重!我奶奶——唔!”
沖撲的動作被兩個兩個守在池邊的侍女制止。她們配合默契地把廉大林的嘴捂上,左右各一邊壓着他,像在壓着一條亂吠的野狗。
野狗一樣的廉大林還在嗚嗚地哭,眼眶裡充斥着控訴的淚水。他不理解,自己隻是出門給奶奶買個藥,怎麼就淪落到了這條絕路上。
他要死了。
在王府鬧成這樣,他一定活不了。
可他奶奶怎麼辦……
“郡王殿下,我要他。”
林思毫不猶豫擡手指向廉大林,她知道,自己的用意如司馬昭之心,但要保人,她顧不上那麼多。
廉大林在葉夢景手上,看樣子活不過今天。可隻要葉夢景松口把人給自己,她就能保他一命。
這賭一把的機會,她不能放過。
然而,葉夢景沒有接她的話:“我讨厭救來救去的戲碼。”
話音落下,她朝兩個侍女揮了揮手,“這個長得還行。裝籠子裡,過幾日湊夠了送走。”
至于送到哪兒,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