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金嬌的大嗓門破天響起,幾人幾乎同時擡頭,隻見窗外四面焰光閃爍,火星子在遠處畢剝,蒸得半天高的空氣都在搖。空氣搖晃帶出濃濃黑雲,一時間,周遭竟隻剩下烈烈大火,不見天日。
烈焰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整座院子的廂房回廊都遭了殃。
“這火起得蹊跷,怕是早有準備。”
林思說着跨步走到桌邊拎起茶壺晃了晃,空的。
葉夢景是定了主意要她們性命,為此特意不給她們備下用茶,更不惜賠上一整座宅院。
她猜測的如果沒錯,葉夢景打的算盤是等火光褪去,撿了她們四人焦黑的屍骨上報甯京,她再愧疚自責一番,搞不好還能撿個賢王之名。
蠢貨。
時過境遷,太後早已去世,如今甯京之内太子和三公主兩方拉鋸,她一個外放多年的郡王,不站隊不得人心,還真以為自己的算盤珠子和當年一樣響亮。
衛金嬌一聽“有準備”,心裡慌得不行,忙去把門打開,一看前門火光更盛,什麼主意都沒了,扯着嗓子幹喊:“這都燒起來了!救命啊——”
求救的呼喊定是沒用的。
來的路上林思就看過了,這方宅院前不進門,後不靠牆,兩邊是狹長的回廊,呼救聲根本送不出去。
“依我說,不如我們就披了被子沖出去!”
齊月娘跟着急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去床上拽被子。
眼下火勢還沒蔓延到這個房間,她們隻要跑得夠快,就能有一線生機。
“不行。”
生怕她真的披被子沖出去,林思頭一回态度這樣強硬,直接上手把她拽在手裡的被角打掉:“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她要的就是我們用這被子孤注一擲。”
她伸手指向門外沖天的火光,接着說服齊月娘:“從我們說話到現在,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那火焰已經沖天而去,火勢也往前近了至少二裡地,一說明了我們身前是一片無法估量的火海,二則說明這周圍有引火之物,我們可能還沒沖出去,火便已經蔓了過來。”
段芳和又急又贊同,繞着林思團團轉:“那現在還有什麼法子?”
總不能真就燒死在這裡。
唳——!
唳唳——!
她還想琢磨點法子,可剛動了念頭,便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唳鳴從穹頂之下傳來,頃刻間,一片堆疊的“黑布”用東邊的天際湧來,噗滋聲中,火光頓時矮下去半截。
如同天狗吞日一般,照入屋中的日光頓時消失了,徒留赤色火焰照明。
原本就驚懼恐慌的幾人一時抱得更緊了些。噗滋聲與嘯嘯唳鳴此起彼伏,震得她們耳膜生疼。
“黑布”仍然在屋頂匍匐而過,不僅吞沒了陽光,将火光吞噬入腹,更将火焰帶來的炎熱包裹與冰涼之中。周圍被難以名狀的壓抑與神秘籠罩,林思撲通狂跳的心卻仿似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緩緩平靜下來。
“快捂住嘴鼻,别吸入濃煙。”
大火将滅,卻仍舊緻命。這樣的火勢之後緊随而來的不是安全,而是要命的灰燼煙塵,一個不留神,呼吸被其堵住,便會輕易丢了性命。
這是基本的常識,可人在緊張關頭,最先忘掉的,就是常識。
聽見她的聲音,段芳和後知後覺對對對地應了聲,掏手帕扯袖子,用那身薄如蟬翼的裡衣遮擋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