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宣讀懿旨的女官。她不知何時來到了囚車旁邊,說着伸手撥開屍體遮面的長發,果然看見幾枚黑色的針紮了頸部一圈。
“這可壞了,”段芳和手背啪啪地拍着手心,臉上神色肉眼可見地慌了,“這皇後娘娘要親審的人,我、我們怎麼交代啊!”
“如實禀報即可。”
那女官似乎并不意外這種情況的發生,甚至看起來是頗有預料,幾乎沒有思考地便給出了解決方案。
可段芳和和她到底不同,沒多少直面皇後的經驗,是以并不确定“如實禀報”的後果自己是否承擔得起,擔驚受怕了十來天,連飯都吃得少了。
一直到她們進宮,陳明實情,最後邁出宮門時,她才長舒一口氣:“功過相抵這個詞,可太好了。”
皇後娘娘,也太好了。
沒有因為葉夢景身份而要她們償命,沒有因為刺殺之事而追究懷疑她們。隻是定了她們監守不力之罪,罰了半年俸祿,這罪稱得上慈悲。
果然皇後不是人人能當的,做到這樣,才能不負國母之名。
她感恩戴德地帶着林思她們離開皇宮,沒有直接回巾帼堂,硬是拉着她們往天後宮去了,拍着胸脯說無論如何要求天後娘娘保佑——
一保佑巾帼堂别再有什麼牽涉人命的案子。有也别動辄高官皇室。她這副半老的骨頭,實在是禁不住折騰。
二保佑太子殿下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她們摻和不了這朝堂紛争。
“要去天後宮,光人去怎麼能行?”
齊月娘聽她說了,當即停了腳步,“我去買些吃食糕點,買貴買好的,定叫娘娘看見我們的誠心。”
“那我去酒樓吧,得罪殿下這事皆因我而起,讓我出一出力。”
林思一臉的深以為然,不等幾人答應,就先轉身往剛走過沒幾步的酒樓裡去了。
不多時,她來到酒樓掌櫃面前,确認齊月娘她們沒有跟過來後,借了支筆畫了獨腳雞,又吩咐掌櫃的備下酒水吃食,這才跟了引路的小厮上廂房。
這一回,殷嘉出現的倒是比她想象的快多了。
簡直就像是……專門等在這裡一般。
穿過嗆鼻熏香,一陣陣女子歡愉的聲音争先恐後搶入耳中。來到豔粉色幕簾前站定,林思剛想開口要解藥,卻在看清眼前一幕時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
“林思,林斷事是嗎?”
葉夢景輕吟了一聲,也不推開面前兩名肌肉驚人的男子,隻是雙眼含春地勾着她:“你放我走,竟是送我來這人間仙境,是我錯怪你了。”
她笑得格外開心,全然沒了聽見懿旨遣散男寵成為階下囚時的難堪與無措,那模樣看着,竟比她在王府時還歡喜幾分。
要是别的人,林思這會兒一定給她搬來一面大鏡子,叫她自己好好瞧瞧這副欲望奴隸的模樣。
但這個人是葉夢景,若是林思搬來鏡子,搞不好她還會謝謝林思,或者讓她多弄幾面來,好叫她無死角地欣賞自己盡情享歡的樣子。
話不投機半句多。
林思生怕自己多看一眼長了針眼,直接移開視線,開門見山問:“這屋子隻有你?”
“不還有這仨嗎?哦對,男人不算人。”
葉夢景仍是笑,唇角眉尖像染了春風一樣,得意極了。
“哦對了,”她借着身後男子的力,無力地擡起手指向窗邊:“有人在那案上給你留了信同一個檀木盒子,吩咐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