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院中的神字級廂房,和林思猜的一樣,早已人去樓空。
任何留字留畫獨腳雞的酒樓食肆都沒有回音,殷嘉和她的獨獨樓,憑空消失了。
尹元琛以太子之名張榜剿殺獨獨樓的消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各地,數日來卻沒有一丁半點落地的消息。
可尹珦被林思的話燎得心肝氣郁,日日追問,恨不得當場就能出現個奇怪的天象,讓他閃身出現在獨獨樓老巢。他高低要見見,林思口中的那位“故人”究竟是誰。
三日後,曾經因傳話而得了好處的獄卒笑臉給林死送來了一頓大魚大肉的好菜。
“姑奶奶,您今兒個用好。”
林思瞥了那食盒一眼,從喉間擠出一聲嗯,便當是應了。
獄卒又笑盈盈地退開,留下林思一人用膳。
這幾日裡,她的牢房被裝點得越發像是貴人下榻的廂房。原本稀松的幹草換作了一面寬敞的草席,席上又鋪毯,雪狐絨毛的,柔軟而溫暖,雪白的毛色襯得整間牢房都亮堂了不少。
中間擺了張長條案幾,一側是文房四寶,一側是用餐飲茶的地方。桌上時時點着熏香,濃郁的花香中夾着竹子的清新氣味,叫人聞了心情舒暢極了。
這是因着尹元琛不時便會過來,全是為着讓他待着舒适所備。近兩日他被皇帝纏得緊,來的少了,倒叫林思撿了享受的便宜。
此刻,她看着眼前大開的食盒,上層的一盤香氣四溢的酸菜扣肉,肥瘦相間的肉塊之上鋪了一層讓人胃口大開的酸菜,還沒吃就已經分泌了大量的口水。
中間一層分了兩格,一個裝着翠綠欲滴的蔬菜,一個裝的是粒粒分明的香米飯。最下層是一個湯罐,罐中湯色金黃奪目,其中鮑魚海參沉浮,一看就是團圓樓的招牌佛跳牆。
林思取出瓦罐,捏着湯勺一口一口先喝起了湯。湯汁鮮美,她吃得又很香,監守在周圍的衛兵們看了無一不垂涎咽口水,此起彼伏的咕噜聲在牢房周圍響起,林思聽了不由笑着招呼他們:“各位要不要也嘗嘗?”
“不了不了……”
丢人。
衛兵們暗自嫌棄,紛紛側過了視線。
堵不上鼻子,他們眼不見為淨還不行嗎?
殊不知,他們目光剛移開,林思便從口中吐出了一截卷起來的紙條。上面字迹娟秀地寫着:已蘇醒,無礙,勿念。
在紙條最下面,還畫了一朵歪扭的煙花。
林思攥着紙條,眼眶霎時紅了。
是齊月娘的筆迹,那朵煙花雖看着眼生,但她猜應該是出自陸招子之手。
那小丫頭近來處事越發穩重謹慎,唯有這一手字畫,還帶着孩子氣。
想到巾帼堂幾人,林思一時心緒百轉,蓦地又想起入宮那日的情景,隻覺鼻頭酸澀,胸腔悶堵,好似又要大哭一場。
那日,她被女官帶走的路上,對方是親自押着她入的獄、驗的身。
在驗身房裡,女官屏退左右,淩厲的眸光蓦地柔和了下去:“段芳和她們沒死。”
林思聞言,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被修複了一般,木然的神色重現了生機。但她隻是看着對方,好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似的,雙唇并未有張開的動作。
“你既不知道說什麼,便請先聽我說。”
女官攙着她在一旁坐下:“想必你也知道,太子協政,留給殿下的時間不多了。她安排你離京,是為了轉移你的視線。”
“因為刑獄司乃國之重器,殿下不可不顧。她铤而走險安插衆多耳目在其中,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偏差,所以,在拿下刑獄司之前,你不能在。否則,以你對殿下的恨意,恐怕她剛有動作,你便會有所察覺,悉數告知太子,這會給計劃帶來變數。”